“放肆!”王晏怒喝,“黄口小儿,懂什么叫礼法?”
“我不懂礼法。”李瑶没退,“但我懂饿了多少人,病死了多少孩子。我母亲走村串户时,见过女人因不识字,抓错药把自己毒死;也见过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却看不懂医馆写的方子。”她声音没高,“您说礼法重要,可人在生死面前,礼法撑不住命。”
大殿里安静下来。
许久,一位白发老臣缓缓起身:“老夫教书三十年,亲眼见不少女子聪慧过人,只因出身为女,一辈子困于灶台。若她们早有机会读书……或许能多活几条命。”
他这一开口,又有两人表态支持。
王晏站在原地,袖子抖了一下。他没再说话,转身就走。临出门前,回头看了苏婉一眼:“你们今天赢了朝堂,可改不了天命。”
门被重重合上。
议政结束,支持学堂的决议通过。李瑶没松劲,立刻安排人把结果抄送各地,同时下令加快教材编印进度。
苏婉回到内府书房时,太阳已经照进窗台。她和李瑶并肩站着,面前摆着沙盘,上面插着十二面小旗,代表即将开学的州府。
“第一批教师名单定了吗?”苏婉问。
“定了。三十七人,一半是从纺织坊里挑出来的识字女工,另一半是愿意投身教育的落第秀才家眷。”李瑶拿起笔,在沙盘边上写下“明慧”二字,“这是学堂的名字,取‘开蒙启智,心光自明’之意。”
苏婉伸手摸了摸那块木牌,指尖划过刻痕。外面传来响动,是工匠在搬运桌椅。她们没出去看,继续低头核对课程。
算术、识字、节气农事、基础医理——四门主课。
“还要加一门。”苏婉突然说,“教她们怎么保护自己。比如遇到强征赋税,知道哪条律令能用;被人逼婚,明白婚书该怎么写才有效。”
李瑶点头:“我已经让法务司拟了简易民律讲义,专讲女子相关的条款。”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小吏进来禀报:“东州那边来信,说当地士绅召集族老开会,扬言要拦住入学的女孩。”
李瑶放下笔:“派两个人过去,带着最新版的《女子教育许可令》,让地方官当众宣读。再调两名巡防队员驻校一周。”
小吏应声退下。
苏婉没抬头:“他们会换法子再来。”
“那就一个个破。”李瑶说,“不怕他们闹,就怕他们不动。一动,就有破绽。”
窗外阳光斜照,落在未挂上的匾额上。“明慧”两个字还没上漆,木头的颜色很新。
李瑶走到案前,抽出一份密报。是暗部刚送来的,说南方有商人大量收购火油布,交易时间集中在最近五天。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提起朱笔,在地图某个标记上画了个圈。
一支笔从她手里滑落,砸在桌面上,滚了半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