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李骁说。
“明天就开始晨操?”
“从后天起。第一天让他们休息,安顿下来。”
他转身走向营区深处。路过一间空屋时,停下脚步。
屋里堆着几副旧盔甲,墙上挂着一张手绘的北境地图。那是他早年作战时留下的。
他伸手摸了摸墙上的图钉。
“明天我来讲第一课。”他说,“讲怎么活下来。”
赵德没问具体内容。
他知道,李骁要说的从来不是胜利有多荣耀,而是每一次冲锋背后,有多少人没能回来。
夜里,风雨渐歇。
一名新学员躺在床铺上,睁着眼睛。他叫陈远,父亲曾是边军火头兵。他摸出藏在贴身衣物里的纸笔,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活着**。
然后翻了个身,把纸压在枕头底下。
第二天清晨,号角响起。
所有人集合在校场。
李骁站在前方,身穿便甲,手里拿着一根木棍。
“今天不练刀,不练阵。”他说,“我先问你们一句话——为什么要来这儿?”
没人回答。
他也不急,慢慢走到队伍前。“有人说,当兵是为了吃饱饭。有人说,是为了报仇。还有人,只是家里逼的。”
他停顿了一下。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为什么来。”
全场静了下来。
“我娘死的时候,我在战场上。等我赶回去,坟头草都长高了。我想,如果那时候我能快一点,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见她最后一面?”
他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
“后来我发现,光拼命冲没用。你得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你得学会带兵,而不是被人带着送死。”
他举起木棍,指向远处的石碑。
“这里不讲门第,不讲关系。你要走多远,看你能不能扛得住。”
说完,他转身走向讲台。
“第一个科目:负重行军。十里,限时两个时辰。现在出发。”
队伍开始移动。
有人脚步迟疑,有人咬牙坚持。太阳升起时,第一支行进小组踏上了通往城外的道路。
李骁没有跟去。
他留在校场,看着空荡的营地。风吹过旗杆,发出轻微的响动。
一名工匠正在修理破损的木枪架。锯子来回拉动,木屑落在地上。
李骁走过去,接过工具,自己动手修了起来。
中午时分,第一批学员返回。
七个人中途退出,剩下三十人完成考核。最晚的一个到校场时,双腿发抖,几乎站不住。
李骁递给他一碗水。
“还能站起来吗?”他问。
那人喝完水,点点头。
“明天还来?”
“来。”
李骁拍了下他的肩,转身记录成绩。
名单上,一个个名字被打上标记。有的画圈,有的划线。
他在陈远的名字旁写了个“甲”字。
傍晚,赵德送来各地回函。又有四十多人表示有意报名,正在路上。
“照这个速度,一个月内能凑够一百人。”他说。
李骁站在门口,望着逐渐热闹起来的营地。
“不够。”他说,“我们要的不是人数。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当兵也能出头。”
他走进讲武堂,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课程主题:**战场生存法则**。
门外,一名新来的少年正笨拙地绑着护腿。他试了几次都没系紧,索性蹲在地上重新开始。
他的手指粗糙,动作生疏,但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