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李毅再度巡视城西驿站。一辆新到的粮车正在卸货,监工正是周通的心腹。他走近查看麻袋封条,发现火漆印略有松动。正欲细查,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户部左司郎中刘文昭。此人素来低调,从未涉足贪腐传闻。
“李指挥使亲自巡查,真是勤勉。”刘文昭拱手,脸上带笑,“听说你近日常往东市走动,可是查到了什么?”
李毅不动声色:“例行公务,不敢懈怠。”
“也是。”刘文昭点头,“眼下新政推行,百事繁忙,最怕有人趁机浑水摸鱼。不过……”他语气微顿,“有些事,查得太深,未必是福。”
李毅看着他,没接话。
刘文昭笑了笑,转身离去。
李毅立在原地,手指慢慢收紧。他知道,对方此来绝非偶然。那句“查得太深”,分明是警告。
当夜,他召集四名亲信校尉,重新部署监视力量。原计划仅监控五名主犯,现决定扩大范围,追查其社交圈中可能涉及掩护、洗钱或通风报信者。
同时,他下令将阿七转移至青牛县旧宅,由赵德亲自安置。自己则留在密衙,彻夜整理证据链条。
第四日午时,工部营建司突然派人清理旧档。一名仆役抱着几捆竹简走向灶房,被锦衣卫暗桩拦下。打开检查,其中夹着一份未销毁的采买合同,明写“石灰每车计银八两”,而市价仅为二两七钱。
李毅拿到这份合同,立即命人拓印三份,分别藏于不同地点。原件仍放回仆役手中,让他顺利烧毁——此举为麻痹对手,使其误以为关键证据已毁。
傍晚,他独自登上钟鼓楼顶层。这里是全城制高点,视野开阔。他望着皇宫方向,许久未动。
风吹动他的衣角,刀鞘轻响。
回到密衙时,天已全黑。烛火摇曳,案上地图铺展,五个红点标记着涉案官员府邸。他逐一审视,确认每处都有人盯守,通讯线路畅通。
然后,他抽出一把短刃,削去桌上一根突起的木刺。动作缓慢,却精准。
门外传来轻叩。
“进来。”
一名校尉低头入内:“大人,周通今晚邀人在醉春楼密会,已派两人混入。”
“知道了。”李毅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披风。
“您要去?”
“不。”他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将披风重新挂好,转而拿起那封未封口的信,吹灭蜡烛,走入暗室。
黑暗中,只有金属锁扣轻响。
他把信放进匣中,合拢机关。
最后一缕光消失前,他的手按在刀柄上,指尖微微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