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姓什么?”她问。
“王根。”
“王老伯,能不能带我去您家看看?”
老人迟疑片刻,点头。
一行人穿过村巷。土屋新建不久,墙泥尚新,但灶膛裂了缝,屋顶一处瓦片错位。院中牛栏空着。
“牛呢?”她问。
“配的耕牛病死了,说再调一头,等了二十天没消息。”
苏婉记下,回头对随员道:“查户册,今日内补配,不得拖延。”
她走进厨房,打开灶门查看,果然烟道狭窄。又试了省柴炉,用半捆柴烧开一锅水,比旧灶省了一多半。
“这炉子图纸已下发各州。”她说,“今晚就让技官教村里人怎么改。”
临行前,她取出一枚铜牌交给村正。牌面刻着“民本”二字,背面有御史台编号。
“若有失信之事,持此牌直递京城,我会亲自查办。”
村正双手接过,手指微微发抖。
午后,苏婉登临村外高坡。放眼望去,炊烟升起,孩童背着新书包跑过田埂,医馆门前排起了长队。县衙差役正张贴《安民六条》,有人驻足细读。
周文远快步上前禀报:“全县毁屋修竣率九成二,粮种发放完毕,三座义塾开课,登记满意者共一千二百七十三户。”
“数字是死的。”苏婉望着远处一所刚挂上匾额的女子学堂,“百姓愿不愿出门走路,敢不敢提要求,这才是真成效。”
她转身走向马车,忽听得身后急促脚步。
一名少年追来,怀里抱着一卷粗纸。
“夫人!这是我们村自己画的地界图,还有大伙儿联名写的建议……请您一定带到京里!”
苏婉接过,交予文书收好。
车轮启动时,她翻开随身笔记,在最后一页写下:
“重建非止于屋宇道路,而在信。信立,则政通;信毁,则令不行。今见百姓敢言、官吏肯改,方知新政已有根基。”
马车驶离村口,拐上驿道。道边一座新立的石碑刚刚完工,匠人正在擦拭表面。
碑文清晰可见:
“柳河县青阳乡田界重勘碑。大晟元年十月立。”
落款处,工部、县衙、村民代表三方署名并印。
苏婉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合上册子,靠在车厢壁上闭目片刻。
车外,风掠过新耕的田垄,吹动路边尚未封顶的木架。那是下一村准备建的联合磨坊,图纸来自空间系统的改良设计,昨日才批转下来。
文书轻声问:“是否歇一会儿?”
她睁开眼:“再走十里,换乘船。明天要赶回宫城议事,得把这份反馈整理出来。”
马车继续前行,车辙压过一段夯实的黄土路,轮轴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断裂声。
一根横木裂开细缝,支撑力渐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