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习惯了速战速决,也习惯了别人怕他。”李震声音低了些,“他起兵十年,每次都是先发制人,以暴取胜。他不懂什么叫忍耐,更不信有人能算准他的心思。正因如此,他才会走进我们布好的局。”
殿中安静下来。
周元礼轻声道:“这不只是打仗,是在和一个人的性子斗。”
“没错。”李震收回目光,“胜负不在兵力多寡,而在谁更了解对方下一步想什么。”
有人低声附和,有人默默思索。
李震环视众人:“此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平西王必须活着出现在京师大牢门口,让百姓亲眼看见,所谓不可一世的藩王,也不过是个逃命的普通人。”
众臣齐声应诺。
“李骁。”李震转向长子,“你领五百精锐,今夜子时出发,不得张扬。沿途避开官道,走山脊小路。抵达伏击点后,静待信号。”
“遵命。”李骁躬身。
“记住。”李震盯着他,“动手时,务必确认是他本人。宁可慢一步,也不能抓错人。”
“明白。”
“其他人各司其职。散播谣言由枢机房负责,扰营行动归前锋营,外围拦截交予锦衣卫。明日此时,我要听到南谷的消息。”
众人陆续退出大殿。
李骁 lger 未走,站在原地望着父亲。
李震低头整理袖口,淡淡道:“去准备吧。”
“孩儿有一问。”李骁声音不高,“若他在路上察觉不对,突然回头,怎么办?”
李震抬眼看他,片刻后说道:“那就说明他还没到绝境。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人只会往前冲,不会再回头看。”
李骁点头,转身离去。
殿中只剩李震一人。
他踱步至沙盘前,指尖再次划过南谷那条细长小径。远处钟楼敲响午时,阳光斜照进来,映在红标之上。
他伸手摸了摸沙盘边缘,那里有一道浅痕,像是之前反复擦拭留下的。他没说话,只是将那枚代表平西王的黑旗,轻轻插进了岔路口中央。
屋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内侍低声禀报:“公主遣人送来最新地形图,标注了南坡溪流改道情况。”
李震接过图卷,展开一看,发现下游一段河道已被泥石堵塞,水流转向东侧洼地,形成一片湿泞沼泽。
他盯着那片区域看了许久,忽然唤来传令官:“加派两名斥候,盯紧东洼。若有人试图涉水绕行,立即上报。”
传令官领命而去。
李震重新坐回御座,闭目养神。殿内香烟袅袅,时间一点点过去。
直到暮色初临,一名锦衣卫悄然入殿,跪地低语:“前线哨探确认,驿站内今晨有人清理马具,备鞍两匹,另有干粮搬运迹象。”
李震睁开眼:“他们准备走了。”
“是。”
“通知李骁。”李震站起身,“按计划,今晚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