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微微点头。他知道,这场仗打到如今,早已不只是兵力对决。人心、粮草、士气、节奏,每一环都牵动全局。
“还有一事。”李瑶忽又提起,“李毅仍在敌营之中。”
李震神色一凝。
“癸已开始清查内鬼,昨夜连斩七名可疑士兵。”她声音低了些,“但陈七带回的铜牌上有刻痕,方向指向地牢西侧暗道。若我们持续施压,敌军混乱加剧,或可创造营救时机。”
谋士皱眉:“此时不宜再派精锐深入。万一失手,反倒暴露我方布局。”
“我也没打算再派人进去。”李瑶抬眼,“只要外围攻势不断,他们自顾不暇,地牢守备必松。李毅若有机会,自然会动。”
帐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二更。李震盯着地图上那条蜿蜒的东岭小道,久久未语。
片刻后,他伸手抚过图上标记的几个关键节点,像是在确认某种节奏。随即下令:“令工兵队即刻赶制一批火油罐,配发各轻骑队。另调弓手五百,专习夜射,目标为粮车马匹与护队头目。”
他又转向李瑶:“你拟一份详细行动计划,包括各队轮替时间、联络暗号、撤退路线。明日辰时前交予我手。”
“是。”李瑶执笔在册,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她将整套方案分为三个阶段:初期以焚粮为主,中期加派小股游骑扰营,后期则联合周边义军封锁所有出入通道,彻底孤立敌寨。
谋士在一旁校验古例对照,不时提出补充建议。三人围案而立,灯火映照下,影子投在帐壁上晃动不止。
李瑶写完最后一行字,吹干墨迹,正欲合卷,忽然顿住。她翻开先前那份敌营布防图,重新审视其中一角。
“有个细节。”她低声说,“陈七画的这处水渠,流向寨内厨房与马厩,但源头不在山泉,而在一处废弃矿井。那井深不见底,若我们在上游筑坝蓄水,再突然决堤……”
话未说完,李震已明白其意。
“不仅能淹塌地基,还能冲毁存粮。”他接过话头,“你让人去查,那矿井结构是否稳固。若能引崩,比烧粮更致命。”
李瑶点头,立刻提笔加注一条临时任务。
帐外风势渐强,吹得灯焰倾斜。李震伸手扶正铜灯,火光重新稳定。他看着案上层层叠叠的图纸与简报,忽然觉得,这场战争的胜负,已不再系于某一场冲锋。
它正在被一笔一划,写进这些墨线与数字之中。
李瑶将新添任务抄录完毕,搁下笔。她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抬头看向父亲。
“接下来,等李骁那边确认防线稳固,我们就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