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冷笑一声,将残甲摔在地上:“他们要的是我们的命,不是我们的地。”他转身走向烽燧中央那张简易沙盘,拿起炭笔,在幽州北部重重画了一圈,“伏击点选得精准,兵力布置层层递进,连退路都算死了。这不是临时起意,是等我们很久了。”
他顿了顿,盯着沙盘上代表己方的小旗,“若只是剿匪,他们不必动用官坊兵器。除非……他们早知道我们会来。”
李毅眼神一凛:“内线?”
“未必是叛徒。”李骁摇头,“可能是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盯死了。轮训调兵、暗哨替换、密码信传递——所有动作,都在别人预料之中。”
他提笔蘸墨,在沙盘旁写下三个名字:平西王、北境部落、青州崔氏旧族。然后划了一条线,将三者连在一起。“李瑶说过,崔氏在北境仍有暗庄,负责转运私盐。若他们提供情报,平西王提供兵器,蛮族提供战场……这一仗,就是一场交易。”
李毅沉声问:“现在怎么办?退回洛阳?”
“不能退。”李骁斩钉截铁,“一退,他们就认定我们溃不成军,下一步必是全面反扑。百姓刚稳住心神,前线若崩,后方必乱。”
他提起灯,走到墙边那幅残破地图前,手指沿着驿道一路向北,最终落在一处荒废的屯粮所。“这里,曾是朝廷旧仓。若他们真想切断我们的补给线,迟早会动它。我们不去找他们,让他们来找我们。”
“诈败?”李毅明白了。
“不止。”李骁嘴角微扬,“我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只剩一口气,值得他们亲自出手。”
他唤来两名幸存的锦衣卫,从怀中取出一封血书,用火漆封好。“绕西南密林,避开大道,务必两日内送到洛阳。信里写了三件事:第一,敌军有官坊兵器;第二,并州铁料流向需彻查;第三——”他停顿片刻,“告诉李瑶,密码系统可能泄露,立即启用‘双轨验证’新法。”
两人领命而去。李骁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中,转身下令:“焚毁所有无法带走的辎重,只留地图和缴获兵器。明日一早,放出风声,就说主力遭伏,损失惨重,残部正向南溃逃。”
李毅低声问:“真放消息?”
“要放,还要放得满山皆知。”李骁望着北方沉沉夜色,“但他们不会想到,溃逃的路上,我会回头一刀。”
风雪悄然落下,打在烽燧残墙上,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李骁站在高处,手中握着一支断矛,矛身刻着半个“并”字。他指尖顺着那道刻痕滑过,忽然察觉末端有一丝不对劲——那里并非铸造印记,而是人为加刻的一道短线,形如锁链断裂。
他眯起眼,将断矛举至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