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点头:“去吧。”
待李毅离去,李震走进偏厅,苏婉正坐在灯下写方子,手微微发抖。他走过去,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
“撑得住吗?”
她抬眼看他,笑了笑:“死不了人就行。”
“我已经让李瑶调取全州药材流通记录,顺藤摸瓜。”他说,“这次他们敢对百姓下手,就别怪我不讲规矩。”
她摇头:“我不是怕他们逃,我是气。这些药本该救人的,现在却成了杀人刀。那些领假户粮的豪强,自己吃得脑满肠肥,还要把活路堵死。”
李震沉默片刻,低声道:“他们以为毁掉一个医馆,就能吓退我们。但他们错了。我们建的不只是医馆,是人心。”
他走出偏厅,站在院中。夜风卷着药味扑面而来,远处仍有百姓在哭喊。他望着那一排排亮着灯的屋子,忽然道:“传令下去,明日全州停市一日,所有商铺闭门自查。凡拒不开门受检者,视为勾结逆党,查封抄没。”
身旁幕僚迟疑:“这……会不会激起民变?”
“民变?”李震冷笑,“真正的百姓巴不得查。作乱的是那些藏在暗处吸血的人。让他们慌去。”
他回身看向医馆主屋,苏婉还在里面忙碌,身影映在窗纸上,一晃一晃。他又对李瑶说:“你继续盯药材流向,尤其是青阳商会的账目。他们敢用假户套粮,就一定有洗钱的渠道。找到钱的去向,就能挖出上面的人。”
李瑶点头:“我已经让人调取商会近三个月的进出货单。他们运粮北上,不可能不留痕迹。”
“好。”李震深吸一口气,“这一次,我不只要抓投毒的,还要让整个青阳商会,连根拔起。”
他话音未落,一名锦衣卫快步进来,手里捧着一只小瓷瓶:“禀大人,这是从最后一车药材夹层里搜出的残粉,气味与病患呕吐物一致,确认含断肠草提取物。瓶底刻有一个‘远’字。”
李震接过瓶子,手指摩挲着那个字痕,眼神渐冷。
“周文远……你既然伸了手,就别怪我剁下去。”
他将瓶子交给李瑶:“拿去比对笔迹,查他是否与仓曹参军有私信往来。另外,查他名下所有田产、铺面、奴仆,尤其是最近是否有大量资金转移或人员调动。”
李瑶接过瓶子,正要离开,又被叫住。
“还有一件事。”李震声音低沉,“从现在起,医馆所有药品,必须由家族直属医师亲手配制,外购药材一律经空间净化后再用。凡再出一例中毒,相关责任人,杀无赦。”
她重重点头,快步离去。
李震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医馆灯火,久久未动。一名医师抱着空药箱从他身边走过,箱子边缘沾着褐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药汁。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慢慢攥紧了袖中的令符。
苏婉终于被劝回休息,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手里仍捏着一张未写完的药方。李瑶坐在案前,对照两份账册,突然发现一笔异常支出:三日前,青阳商会曾向一名“游方郎中”支付五十两白银,用途标注为“药材鉴定”。而此人登记的身份信息,与仓曹参军的亲信小厮完全一致。
她提起笔,在账页旁写下一行字:“假医贩毒,官商合谋。”
李毅换上黑袍,腰佩令符,推开医馆大门。夜风灌入,吹得檐下灯笼剧烈摇晃。他抬手扶了扶帽檐,迈步走入黑暗。
身后,医馆内一名孩童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咳嗽,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