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天起,这个医馆暂停对外接种服务三天。”她站起身,声音不大,却穿透整个屋子,“所有在岗医师,每天辰时到此集合,接受培训。我会亲自讲六条基本防疫规程——洗手、消毒、隔离、记录、上报、防护。谁记不住,不准上岗。”
没人敢反驳。
当晚,苏婉在医馆后堂设临时办公处。油灯下,她写下《基层医疗执行监察令》,加盖家族医政专用印信,并附上紧急调配令。
李瑶的回信很快送达。她通过情报网比对各州上报数据与合理消耗模型,圈出五个最危险区域:怀庆、江陵、寿春、庐州、淮安。
“空间储备中的应急药品可以动用。”苏婉提笔批复,“优先补给这五地,每批药品加贴追踪标记,使用情况必须逐日上报。”
她又命人召来赵德派来的工部联络员。“药材运输不能再走普通驿道。我要专用车辆,密封防潮,每车配备两名押运员,全程记录行程。延误一次,主官记过;丢失一批,革职查办。”
联络员应声而去。
子时刚过,李毅带回消息:怀庆医馆仓管小吏已被控制,其家中搜出大量未登记药品,另有数张借据,显示他曾向本地富户私下售药。
“他还供出另外两人。”李毅低声说,“一个在工部车队,一个在税坊,三人合伙倒卖药材已有半年。”
苏婉点头:“按程序移交御史台,同时通报各地医政主管。我要让他们知道,这次不只是查缺勤、看台账,而是真刀真枪地查贪腐。”
她起身走到窗前。夜风微凉,吹动灯焰摇曳。院中仍有十几名医师在等候明日培训安排,有人坐在石阶上打盹,有人捧着抄录的操作手册默念。
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取来纸笔,写了一封短函:
“自即日起,各州医馆须设立独立监察岗,由锦衣卫与地方医政共管。凡瞒报缺药、虚报库存、延误救治者,无论职位高低,一律停职待查。重大失职者,依法追责。”
写完,她盖上印信,交给值夜侍从:“连夜发往洛阳,交李瑶备案,同步传阅全国医政系统。”
次日清晨,苏婉站在医馆庭院中央,面前站着二十多名医师。她没有训斥,也没有宣读律法,而是拿出一张人体简图,开始讲解发热背后的病理机制。
“疟疾不是邪祟,是虫子在血里繁殖;伤口化脓不是天罚,是细菌侵入组织。”她指着图示,“我们治的是病,不是运气。所以每一个步骤,都要有依据,有标准,有记录。”
有人抬头问:“若百姓不信这些,怎么办?”
她答:“那就先治好一个人,再让十个人看见效果。信不信,要看结果。”
培训持续到午后。她亲自考核每人洗手流程、器械处理、病例登记,不合格者继续重练。
临近黄昏,第一批应急药品抵达。车厢密封完好,编号清晰,押运文书齐全。苏婉验明标记后,下令立即分装入库,并安排明日为辖区内所有适龄儿童补种疫苗。
她站在药架前,看着助手逐一清点入库。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个旧木箱,锁已生锈。打开一看,里面堆着泛黄的病历残页,还有几瓶过期药剂。
“这些是谁留下的?”她问。
一名老医师走过来:“以前的馆丞用的,后来走了,东西没人收拾。”
苏婉翻看那些病历,字迹潦草,诊断模糊,许多症状描述含混不清。
她合上箱子,递给身旁助手:“今晚把这些病历全部整理归档。以后每一家医馆,都要建立完整患者记录。谁接诊,谁签字,谁负责。”
夜色渐深,庭院里的灯一盏盏亮起。医师们陆续离开,有些人脚步沉重,有些人神情凝重,也有人边走边低声讨论刚才学到的内容。
苏婉仍站在库房门口,手里握着一支新领的注射器。针尖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像一颗细小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