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退路,是筛子。”他淡淡道,“有些人是真的难处,山路不通,文书延误,或是旧档积压太多。这些人若一刀砍倒,寒的是忠良之心。但若连辩都不敢辩,或者满口胡言,那便是存心怠慢,不可轻饶。”
赵德在一旁补充:“卑职建议,将《实录》抄送各道监察使,附带一份对照表,列出各地应办未办案件数量。如此一来,人人自危,也人人自省。”
李震颔首:“准。还要加一条:此后每月初一,各州府须呈报新律执行进度,细化到每县每案。若有虚报,一经查实,加倍惩处。”
三人正议间,一名小吏匆匆进来,双手呈上一封急件。李震拆开一看,是寿春县丞的回文。通篇不见悔意,反倒诉苦说“民间风气未开,女子立契恐乱伦常”,请求暂缓施行,并称“百姓并未强烈要求”。
他冷笑一声,将文书丢入火盆。火焰腾起,映得他半边脸明暗交错。
“他还当这是劝谏?”李瑶皱眉,“分明是挑衅。”
“那就成全他。”李震语气平静,“把他列进首恶名单第一位。明日就把他的回文影抄一份,随《实录》一同下发,让所有人看看,什么叫‘心悖民本’。”
赵德低声提醒:“此人背后或有士族牵连,贸然重罚,恐引反弹。”
“我知道。”李震站起身,走到窗前。晨光斜照,映出他肩甲上的旧痕——那是早年亲征时留下的。他望着宫道上来往奔走的传令官,一个个脚步匆匆,仿佛背负着整片江山的重量。
“旧势力想赌朝廷不敢动刀,所以我偏要动。”他说,“不动,新律就是摆设;动了,他们才知道,这一朝,不一样了。”
李瑶取出一份新拟文书,递上前:“这是我草拟的《监察联动方案》,锦衣卫与御史台按区域划分责任,每三日汇总一次地方反应。若有官员串联遮掩、互相包庇,立即记录在案,列为后续整治目标。”
“很好。”李震接过,“就按这个执行。另外,通知李毅,让他准备人选,组建专职巡查组,随时赴地方核查落实情况。不必等出事,主动去看。”
赵德躬身道:“卑职这就去协调御史台对接流程,确保文书流转无滞。”
“去吧。”李震点头,“记住,这次整肃,不为杀人,只为立规。要让所有官吏明白,坐在那个位置上,就得担那份责任。”
赵德退出后,堂内一时安静。李瑶站在原地未动,看着父亲重新坐下,提起朱笔,在一张空白奏报上写下四个字:“依法究办。”
她轻声道:“父亲,您觉得他们会怕吗?”
李震落笔未停:“怕不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得知道,什么事不能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