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看向苏婉。
苏婉点点头,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小陶罐,揭开盖子,倒出浓褐色的药汁:“这是今日头煎的汤剂,我先喝。”
她端起碗,一口气饮尽,然后将空碗翻转,示于众人。
台下先是沉默,接着不知谁带头鼓了掌,掌声由零星变作雷鸣。
孩子们举起手中的木牌,上面写着“谢医娘”“药苦心甜”;老人们相互搀扶着跪下,额头触地;几个曾拒药的人红着脸走到台前,主动领取药包。
李震登上高台最高处,背后是堆积如山的伪证材料和伏地认罪的士族党羽。他环视四方,声音洪亮:
“我李氏自入两广,未曾取百姓一粒米、一寸布。开仓放粮、建医营、治瘟疫,只为一句——天下苍生,皆应有活路!我不求你们称颂,不求你们叩拜,只愿你们明白:新政不夺利,只救命;不欺弱,只扶倾。”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若你们信我,从此同舟共济。若仍有疑虑,我也不会强留。但请记住——谁想让你们重回尸横遍野的日子,谁就是你们的敌人。”
台下先是低语,继而汇成一片呼声:“愿追随李大人!”
“愿追随!”
“我们跟您走!”
几位村老代表捧着一份红纸卷轴上前,展开一看,竟是按满手印的联名书。为首的老者双手颤抖:“这是我们三十六个村子的誓约——凡李家所行之政,我等全力支持;凡李家所需之力,我等绝不推辞。若有背弃,天地共弃!”
李震伸手接过,郑重托住。
台下百姓齐齐跪地,孩童举牌,老人叩首,呼声如潮水般涌向天际。
苏婉站在台侧,望着眼前景象,轻轻闭了下眼。她转身欲走,却被一名小女孩拉住衣角。孩子仰头看着她,递上一块烤得焦黑的饼:“娘说,这是家里最好的东西,要送给救过弟弟的医娘。”
苏婉接过,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李瑶在一旁收拢最后一份卷宗,低声对父亲说:“赵德那边传来消息,闽越海船确系楚南所派,路线图也已绘出。另外,北面斥候回报,敌军主力仍在青石渡扎营,未再推进。”
李震点头,走入主营帐内,提笔蘸墨,写下第一道出征令。
帐外,百姓仍未散去。灯火映照着一张张面孔,有泪,有笑,有释然,有坚定。
陈娘子带着几名青年医官,正在登记“共济名单”。她翻开册子,写下第一个名字——藤县西庄,张大牛,捐米三斗,巡诊护药三日。
一名村老凑过来问:“这名字真能刻碑?”
“刻。”陈娘子答得干脆,“一个都不会少。”
广场中央,那座木台尚未拆除。台角有一块药渣洒落的痕迹,被晨风吹散了一半,另一半还黏在地上,泛着淡淡的苦味。
苏婉走回医疗营,推开案头一堆病历,抽出最
“七月廿四,晴。怀集村新增发热一人,为接触可疑水源所致,已隔离用药。其余各村稳定,拒药现象消除。民心可用,防疫有望持续推进。”
她放下笔,抬头看向窗外。
远处村落炊烟升起,有妇人在井边打水,孩童追逐奔跑,笑声随风飘来。
她起身走到药炉旁,掀开锅盖。蒸汽腾起,药香弥漫。
这时,一名军士匆匆进来:“苏夫人,前线急报——敌骑距怀集仅两里,但……他们突然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