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保温桶,当众拧开盖子,从列车净水器接了一杯水,仰头喝下。然后把杯子递给那母亲:“这水,是从铁龙肚子里流出来的。干净,烫嘴,跟你们家灶上烧的一样。”
女人愣住,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消息随着归途的车轮传开。人们开始称那除雪车为“李公的铁龙”。
当阳光终于刺破云层,第一缕光线落在站台时,蒸汽除雪车静静地停靠在轨道旁,车身结满冰晶,宛如银铸。客运列车缓缓驶出隧道,车轮碾过清理干净的轨道,发出平稳的轰鸣。
月台上,一名母亲搂紧怀中的孩子,指着车头铭牌问:“这就是李公的铁龙吗?”
孩子望着那转动的金轮,眼睛亮得像星子,用力点头:“是它,把死亡赶出了我们的土地。”
李震站在主控站高台,看着这一幕。他没有走下台阶接受欢呼,只是侧头对身旁的李骁低声道:“记住这一刻。我们造的不是机器,是生路。”
李骁肃立不动,目光扫过沿线每一座桥梁、每一段轨道。忽然,他抬手示意卫队停下,在一座桥墩阴影下发现半张焦黑的纸片。他弯腰拾起,边缘已被火烧残,但中间一行刻印线条清晰可辨——那是除雪车核心齿轮的局部结构图。
他不动声色地将纸片收进袖中。
地下维修通道内,李毅靠在墙边,解开左臂渗血的布条。新伤叠着旧疤,他咬牙取出嵌在皮肉里的金属碎片,扔进旁边的铁盒。盒底已积了十几块类似的零件残片,都是从故障设备中拆下的。
“写好了。”他对着墙角的记录板说,声音沙哑,“《极端气候应对手册》第一条:风雪大于八尺,必须双线并行,预留备用轨。”
记录员低头誊抄,笔尖沙沙作响。
主控室内,李瑶关闭最后一组通讯阵列。她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远方仍在运行的除雪车。轨道如血脉贯穿大地,一辆辆货车正陆续通行,载着粮食、药材、煤炭,驶向那些曾被风雪封锁的城镇。
她回到案前,翻开新的登记簿,在首页写下:“轨道系统全面恢复运行,民生运输正常,舆情稳定。”
笔尖顿了顿,又添一句:“建议即日起,对所有外派技术人员实行身份核验与行程备案。”
文书官接过本子准备去印房,她忽又叫住:“等等,把今日所有施工日志副本,全部加贴火漆封条。”
那人应声退下。
深夜,最后一班检修车返回机库。技工们拖着疲惫身子下车,互相搀扶着离开。一名年轻学徒走在最后,悄悄从工具箱夹层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他借着路灯展开一角,眼神闪烁。
图纸上,赫然是蒸汽除雪车的能量转换模块全图,标注精细,连内部管路走向都一一注明。
他迅速折好,塞进怀里,快步走入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