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石板街角,李瑶袖口微沉,那封未拆的密报贴着小臂内侧,随着颠簸轻轻摩擦皮肤。她没有回头,身后织坊区的喧闹已彻底转为秩序井然的劳作声。告示牌前人群散去,炭笔写下的名字被风吹得微微发颤,几个孩子还在陈氏织机旁踮脚张望。
出城十里,驿站快骑从斜道冲出,泥水溅上马腹。来人滚鞍落地,声音压得极低:“冀州轨道车失联,六个时辰未报点,巡轨队赵七传回血书——十二人全死,货舱空了。”
李瑶勒马,缰绳在掌心绕半圈。她抽出密报,撕开火漆,目光扫过第一行字便顿住。楚南铁料囤积的事尚未上报,轨道线竟已出事。她翻过纸背,货运清单上“硝酸五具”四字被朱笔圈出,旁边打了个问号。
“赵七现在何处?”
“守在现场,不敢挪动尸体。”
“传令冀州屯田军即刻封锁瓷窑老路,不得放一人一车通行。另调两队暗卫,沿铁轨两侧搜查拖痕。”她抽出腰间令牌,“持此令可调用三州驿马,我要半个时辰内看到现场图录。”
快骑领命而去。李瑶调转马头,不再回城,直奔官道北口。风卷起披风一角,她将密报折好塞入内袋,指尖触到另一份文书——昨日《匠人律》推行账目。她没再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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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赶到时,雨刚落。铁轨横在荒坡上,像一条被剖开的黑蛇。十二具尸体整齐倒在车厢外,脖颈处各有一道切口,血已凝成暗褐,顺着枕木缝隙渗进土里。
他蹲下身,手指拂过最近一具尸体的肩甲。刀口平直,深至颈椎,出手极稳。不是搏杀,是处决。
他起身,沿着轨道走。雨水在泥地上积成薄层,车轮压痕清晰可辨。他忽然停步,俯身细看——左侧轮印深陷,右侧略浅,断续延续三丈有余。他伸手探入泥中,摸出半片碎石,棱角锐利,应是从重物底部脱落。
“不是抢车。”他低声说,“是中途卸货。”
身后随行的赵七走上前,耳缺处一道旧疤被雨水泡得发白。“我们赶到时,车速已停。劫匪没动驾驶舱,也没碰其他货箱,直奔第三舱。”
李毅点头。他绕到车厢尾部,推开变形的铁门。箱内空荡,只剩几个固定用的木架。他盯着地面,忽然蹲下,指尖抹过一处湿痕。不是水,是残留的油渍,带点刺鼻味。
“硝酸罐被换过位置。”他说,“原本应锁在底架,现在底座螺丝松动,油渍分布偏左——他们搬动过,而且很急。”
赵七皱眉:“可那玩意儿三百斤不止,得多少人?”
“不用人。”李毅看向轨道外侧的泥地,“用车。他们带了移动支架,现场装卸,运走。”
他站起身,望向远处山脊。瓷窑老路藏在林后,平日荒废,但地基坚固,能承重车。若从那里转运,可避开官道哨卡。
“通知李瑶,”他说,“劫匪有备而来,目标明确。他们不要铁轨,不要车头,只要硝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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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军营,蒸汽机改良图铺满沙盘。李震正指着锅炉压力阀位,亲卫忽然闯入,手中密信未拆。
他接过,拆开,读完,将信纸按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