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沉默良久,终是躬身一礼,退下。
李毅仍立于门边,手按刀柄。
“影录机关呢?”他问。
“除核心节点外,其余暂停。”李震道,“数据司保留预警功能,但不再主动追查。网已张,鱼已尽。再捕,便是扰民。”
李毅手指在刀柄上停了片刻,缓缓松开。“是。”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甲胄轻响。
李骁大步走入,肩甲未卸,风尘满身。他直行至堂前,单膝跪地。
“启禀父亲,我已巡遍三十六州。”
李震抬眼。
“无一处生乱,无一地异动。”李骁声音洪亮,“沿途所见,百姓耕作如常,商旅通行无阻。千机坊的农具已配发至十八州,女子学堂在五地开设,皆有官吏督办。军营演练新阵,士气稳固。”
他抬头,目光坚定:“天下已稳。”
李震缓缓起身,走至窗前。
洛阳城灯火通明,街巷间偶有笑语传来。远处,一座新学堂的屋檐下,一盏灯还亮着,窗纸上映着几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低头写字。
他望着那盏灯,许久未语。
风从窗外吹进来,拂动案上那封未拆的密信,纸角微微掀起,又落下。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真正的和平,终于来了。”
李瑶低头,在玉简上刻下最后一行记录:“天启元年,正月十三,残余暗流请降,名录归档。监察体系重构,影录机关转入常态预警。天下三十六州,皆无异动。”
李毅转身走向门外,脚步比来时轻了许多。
赵德捧着竹简,立于廊下,望着城中灯火,久久未动。
李骁解下肩甲,放在案边,动作缓慢而沉稳。
李震仍站在窗前,身影被灯火拉得很长。
城中某处,一个老农坐在院中,就着灯笼光,一页页翻看刚领到的《农事手册》。他儿子蹲在一旁,指着图样问:“爹,这犁真能省力?”
“能。”老农点头,“我亲手试过。”
远处,学堂里,一名女童写完最后一个字,举起纸张,大声念道:“我——叫——林——春——桃!”
窗外,她的母亲捂着嘴,哭出了声。
李骁走到李震身边,低声说:“接下来,是不是该议土地改革了?”
李震没回头,只点了点头。
“明日召集大臣。”他说,“先把科举革新的事定下来。”
李骁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李震忽然抬手,止住了他。
“等等。”他说。
他从案上拿起那封密信,终于拆开。
信纸展开,上面没有字迹,只有一枚干枯的梅花印,边缘微微发褐。
李震盯着那枚印,眼神微动。
他将信纸轻轻放在烛火上。
火苗窜起,瞬间吞没了纸角,灰烬飘落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