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定之后,众人散去。李瑶留下,将科技展筹备事项一一录入玉简。李晨则带着工匠返回千机坊,继续赶制图纸。
政事堂内只剩李震一人。
他坐在主位,再次调出玉简,查看千机坊的进度记录。第一张省力犁的设计图已开始绘制,时间节点标记清晰:三日一稿,五日一试。每一道工序都需经李瑶团队核验数据,确保无误。
他正看着,李瑶忽然抬头:“空间系统刚完成一次自检,新增‘协作记录’功能。以后每项研发,都会自动存档,包括设计者、修改次数、测试结果。”
“好。”李震道,“记下来。这些图纸,将来都要传下去。”
他起身,走到窗前。远处城西,千机坊的烟囱已冒起青烟,灯火彻夜未熄。他知道,那里正有人在灯下描线、刻模、算尺寸。一张张图纸正在成形,一笔一划,皆为未来奠基。
三日后,他要去作坊看初稿。
那时,第一具省力犁的样具,应当已经拼装完毕。
李晨回到千机坊时,张铁匠正在炉前打磨一块铁片。他年过四旬,手掌厚茧如石,是城中最老的铁匠之一。早年靠经验打农具,从不信图纸。
“李大人,”他抬头,“真要按这纸上的来?”
李晨走过去,将图纸铺在桌上:“你看这里——犁头与主架之间,加了可拆卸卡扣。坏了换件,不用整把重铸。”
张铁匠眯眼细看,伸手摸了摸图上标注的接口位置:“这么小的口,能承住土力?”
“我们做了模型。”李晨从箱中取出一个木制小犁,放在桌上,“你看。”
他拉动绳索,小犁在沙盘上划过,泥土翻起整齐。随后,他拧开卡扣,取下犁头,换上另一块,再装回去,动作利落。
“半刻钟。”李晨说,“你们换一次,过去要多久?”
张铁匠不说话了。他蹲下身,仔细看那卡扣结构,又伸手比划了几下,忽然道:“我来试制第一批。”
“好。”李晨递过图纸,“三日一稿,五日一试。每一道尺寸,都要对上。”
张铁匠接过图纸,手指在纸上慢慢划过,像是在读一本从未见过的书。
夜深,千机坊内灯火通明。几名工匠围在桌前,对照图纸刻制木模。有人低声念着尺寸:“长一尺二寸,宽三寸,误差不过半分……”
李瑶坐在另一侧的案前,手中玉简不断接收来自千机坊的数据流。她调出省力犁的受力模拟图,发现一处轴心承压过高,立刻标记修改意见,传回坊中。
李晨接到提示,立即叫停正在铸造的部件:“轴杆加粗两分,重新开模。”
工匠们没有怨言,只默默敲碎刚铸好的铁件,重新熔炉。
这一夜,第一张标准化农具图纸,在墨线与刻刀之间,缓缓成形。
李震三日后要来查验初稿。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张纸,不只是图纸。
它是一条路的起点。
城外田野上,新翻的泥土还泛着湿气。
坊中炭火映着工匠的脸,李晨正俯身在桌前,用尺子压平图纸边缘。
笔尖蘸墨,落在线条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