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窗纸,政事堂内烛火将熄未熄。李震坐在主位,手中握着一份尚未批完的卷宗,指尖停在“城东木匠铺”四字上。昨夜情报已明,敌踪尽除,朝中再无暗线潜伏。他缓缓合上卷宗,抬眼望向堂外。
天亮了。
李瑶立于案侧,玉简静置在桌角,表面光纹流转,已不再有警讯浮现。她轻声道:“北方十三州,昨夜共报民生异动十七起,皆为小民争田、市侩抬价之类,无一涉逆。”
李震点头,将卷宗推至一旁。“敌已清,乱已止,兵不可久用,政当立。”
他起身,整了整衣袖,声音不高,却稳如磐石:“今日召四王与六部重臣,开议政大会。北方之治,不能再拖。”
半个时辰后,议政堂内诸人齐聚。平西王坐于右首,眉宇间仍有几分倨傲;镇北王披甲未卸,目光沉稳;南陵王低头不语,手中摩挲着一枚铜令;东海水师提督则立于阶下,神情恭谨。朝臣分列两侧,有人面露期待,也有人神色犹疑。
李震步入主位,未多言,只命李瑶展开玉简。一道光影自简中升起,映出北方十三州地形图,其上标注密布——红点为灾情,黄点为流民聚居,绿点为粮仓储备。
“战后八月,流民回乡者不足四成。”李震开口,“粮价较战前高两倍,三州仍靠赈济度日。百姓问:李氏掌权,与旧朝何异?”
堂中无人应声。
“我答:不同之处,在今日。”他取出一份草案,置于案前,“三免五改,即日起议。”
平西王皱眉:“免赋三年?国库何以为继?”
“若不免税,百姓不归,田地荒芜,税从何来?”李震反问,“空间推演已出结果:三年内,北方可增垦荒地百万亩,粮产翻倍,人口回流九成。届时税收反增两倍,非减。”
他抬手,李瑶当即调出数据图谱。光影中,一条曲线缓缓上升,标注着“预计税收增长率”。
镇北王沉吟片刻,开口:“土地重分,士族必反。”
“士族占良田万亩,佃户无立锥之地,反的是他们,不是朝廷。”李震语气不变,“此次分田,按户均配,每户三十亩起,老兵加十亩。若有余力开垦荒地,五年内所获全归己有。”
南陵王终于抬头:“那旧债呢?许多农户欠粮行银庄,利滚利,十年难清。”
“旧债一笔勾销。”李震道,“但仅限民生借贷。官商勾结、高利盘剥者,查实后追责。”
堂中一片寂静。
有老臣忍不住出声:“女子入学堂,岂非乱了纲常?”
苏婉站在堂侧,闻言上前一步:“上月幽州女子学堂百人结业,皆能识字算账,其中三十七人已入县衙任文书,月俸与男吏同。她们写的账册,比某些贪墨的老爷还清楚。”
众人默然。
李骁立于殿角,此时开口:“我在前线看得最清。百姓送粮、修路、参军,不是因怕我们,是因信我们。他们知道,李氏治下,命能活,家能安。”
平西王终于叹了一声:“若真能如此……老夫愿签。”
镇北王点头:“我也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