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的手还在抖,那封密信被风掀开一角,露出半行潦草字迹。李震站在庙堂深处,没去接,只盯着对方指节上暴起的青筋。他认得这人,是平西王身边常走暗线的夜行卫,惯走北地雪道,从不慌成这样。
“三更天,王晏把七大家主请进了府。”信使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了庙里那口旧钟,“烧了半宿文书,守门的家丁换了三班,一个外人都没放出来。”
李震点头,伸手取信。指尖触到纸面时,一股寒意顺着指腹窜上来。这不是普通的密报,是用北地狼毫混着松烟墨写的,遇风会褪色,留不下抄本。平西王在示警,也在划界——这是他能给的最后一步。
他转身走向碑后暗格,从乾坤万象匣中取出一块铜片。铜片上刻着细密纹路,是李瑶前些日子做的“气运罗盘”。他将铜片置于掌心,闭眼催动天机推演。精神值瞬间被抽走一截,脑后像被人用钝刀刮了一下。
视野骤然变暗。
三日前的京城浮现在眼前:王晏府门前马车络绎,车帘都绣着暗纹家徽。七道气运如黑烟般涌入府邸,汇聚在正厅上方,凝成一团翻滚的雾。龙脉节点在西南角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呼吸。推演持续不到十息,系统提示“精神负荷过载”,画面碎裂。
他睁开眼,额角渗出一层冷汗。
苏婉站在三步外,没说话,只递来一块湿布。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但此刻不能说。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活下来的可能越大。
“你先回驿馆。”他说,“别再进宫。”
苏婉顿了半秒,转身就走。她没问原因,也没回头。他知道她懂——太妃的药能换一次,换不了第二次。东厂已经盯上她了。
庙里只剩他和信使。
他从匣中取出一只竹筒,筒身刻着六道环纹,是李瑶特制的密码信筒。他拧开底盖,塞进一张写好指令的纸条:“查王晏府,七日内宾客名录、粮道往来账册、流民安置文书。加急。”
竹筒封好,他吹响一声短哨。一只灰羽信鸽从梁上飞下,爪上绑着暗部烙印。他将竹筒系好,放飞。鸽子冲破庙顶残瓦,直扑城西。
他转头对信使说:“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昨夜宫里的事,不是东厂单独做的。有人借刀,有人递刀,但真正想砍断我脖子的,是坐在朝堂上的那群人。”
信使点头,退了两步,突然又停住:“还有一事……北地三郡的粮车,昨日起全停了。官府说是雪封了道,可我们的人探过,路上根本没积雪。”
李震没动。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断粮,从来不是为了饿死百姓,是为了制造混乱。一旦城里粮价飞涨,流民就会暴动。而暴动之后,总要有个人出来“平乱”。那个人,必须是士族推出来的“清君侧”之臣。
王晏要的不是权,是名正言顺的刀。
他抬手,再次唤出乾坤万象匣界面,启动灵脉操控功能。北方三条主粮道上的龙脉节点逐一亮起,其中两处呈灰暗状,第三处虽通,但灵气流动极缓,像是被人用阵法强行压制。他调出地理图谱,发现那三处节点恰好位于士族私田交界地带。
人为封堵,确凿无疑。
他正要收手,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提示:【天机分支预警:未来七十二时辰内,京城将发生大规模民变,起因与粮食短缺直接相关,因果链已形成闭环。】
他盯着那行字,没动。
因果链闭环,意味着这件事已经无法避免。它像一块滚下山的石头,现在阻止不了,只能决定它砸向谁。
庙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是李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