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手们退到林边,眼睁睁看着纺车被运走。当夜,第一架水力纺车在官坊启动。水轮带动锭子飞转,麻线与丝线绞合,垂下的布匹泛着银光。
李震接过布料,搭在肩上。指尖刚触到边缘,耳中忽有电流嗡鸣——布丝里织入的银线,正将暗部密语传入耳道。
他不动声色,将布角塞进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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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旁支送来一卷图纸,题为“连弩速射改良式”。李毅接过,指尖在纸面划过,发现墨迹下有细微压痕。他没声张,命人照图施工,在标注测绘点的支架内埋入火药引线。
三日后,士族工匠齐聚矿洞旁的工棚,手持尺规记录结构。李毅在远处山脊上按下机关。
轰然一声,支架塌陷,引线引爆火药,碎石砸下。七人被埋,三人重伤。李震赶到时,只看见半截玉珏从石堆中露出。
他拾起来,翻过背面。云纹刻痕与三日前医馆查获的假药包封印完全一致。
“送去苏太妃。”他将玉珏抛给暗卫,“就说,该给王晏第四个儿子种牛痘了。”
暴雨随之而至,冲刷着矿道口的血迹。三百里外,楚南节度使的使者正跪在殿前,双手捧着那匹混纺麻布。大殿铜灯亮起瞬间,布面银丝映出龙形纹路,殿角老臣踉跄后退,撞翻了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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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坞建在云泽北湾,深入山坳,外有密林遮蔽。龙骨已铺好大半,铁铆钉嵌入主梁,尚未封舷。
北境斥候潜至十里外,放起信鹞。当夜,五艘小船载着火油靠近,影子贴着水面滑行。
李震站在坞口,手中连发弩已上弦。三十名射手埋伏在两岸芦苇中,机括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箭雨落下时,蛮族船队刚点燃油囊。箭头带火,射入船舱,火势反扑。领头小舟调头欲逃,李震挥剑斩断缆绳。
三息静默。蒸汽机启动,水闸开启,激流冲出,未完工的战船被推入河道。汽笛长鸣,铁轮拍水,船头犁出白浪。
苏婉站在观台,看着那庞然大物在夜色中滑行,低声说:“那不是船。”
李毅立在她身后,右手按在刀柄上。他盯着蛮族主船上那个披袍的祭司,脖颈处一抹暗红正缓缓渗出——那是暗部玉牌的血痕,只有任务完成时才会浮现。
战船首航的浪花打上观礼台,湿了李震的靴面。他低头,看见布料从袖中滑出一角,银丝在火光下微微震颤,密语仍在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