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猛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我……我愿作证!可他们耳目遍布,我若露面,全家必死!”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李毅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黑衣人。他扫了一眼跪地的税官,径直走到李震面前:“已查清。周允一家五口,三日前已被平西王暗桩盯上。他妻弟在城南米行做账,昨日被人‘请’去喝酒,至今未归。”
周允脸色骤变:“我弟……他不知情啊!”
李毅转向苏婉:“你随我来,需你亲自验人。”
苏婉早已候在偏厅,见周允进来,未多言,只让他伸出手腕。她三指搭脉,片刻后取出银针,刺入其神门、通里二穴,又以药棉蘸取其唾液,滴入特制药水。液体未变色。
“未中毒。”她收针,“但长期焦虑,心脉受损。”
李毅点头,对身后人道:“按计划,送他家人入坞堡内宅,由暗部死士贴身护卫。对外宣称其妻儿回乡探亲。”
周允双膝一软,再次跪下:“李公……苏大夫……我……我愿交出所有经手文书,只求他们平安。”
李瑶将批文副本收回,放入密匣。她看向李震:“现在我们有三样东西:毒账、盐样、批文。证据链已成。但若贸然公开,平西王必反咬我们伪造文书,煽动士族围攻。”
李震站起身,走到窗前。雪仍在下,院中火把被风吹得摇晃,映出廊下巡逻兵卒的影子。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不急着出招。”
“我们等。”
“等他们把粮运出来。”
“等他们以为大局已定。”
“等百姓饿到极限,再开仓放粮——不是平粜,是赈济。三万石,一粒不少,全数归还。”
李瑶眼中微光一闪:“您是要让他们搬空官仓,再亲手还回去?让百姓看清,是谁在抢粮,又是谁在救命?”
“不仅如此。”李震转身,目光如铁,“等那批毒药混进第一锅粥时,我们当场揭发。毒、粮、官、贼——四罪并举,一网打尽。”
周允抬头,声音发抖:“可……可他们若察觉,提前收手……”
“不会。”李瑶冷冷道,“他们已投入巨资运盐换粮,不可能半途而废。更何况——”她指尖轻点批文,“‘不得延误’四字,说明他们有时间表。毒计与粮计,必在同一日发动。”
李震缓缓坐下,手抚密匣边缘:“他们想用饥荒压垮民心,用毒药制造混乱,用官商勾结堵死我们查案的路。可他们忘了——”
他抬眼,声音低沉却清晰:
“百姓可以饿,但不能愚。”
密室再度陷入静默。烛火将四人影子投在墙上,如四柄未出鞘的刀。
李瑶起身,走向案前,取出空白册页,开始誊录证据清单。苏婉收起药箱,准备回医馆清点药材库存。李毅低声召来暗部属下,布置外围盯哨。周允仍跪在原地,双手紧握,指节发白。
李震未动,只将那包青州盐样倒入陶罐,盖上封泥。他在罐身刻下一行小字:“巳时,待验。”
他吹灭烛火,最后一缕光映在罐上,字迹清晰。
罐子被放入密匣底层,与批文、账本并列。
李震合上匣盖,铜扣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