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李震翻开归籍册,“陈氏三代居此,税册年年缴纳,从未中断。你张家二十年前买地,为何不见过户记录?为何不见税引移交?”
账房语塞。
李震合上册子,声落如锤:“地归原主。你持伪契,欺压良民,押入监牢,待查其余罪行。”
衙役上前锁人,账房挣扎:“我曾为张大户管事,你不能——”
“你不再是管事。”李震打断,“今日起,这府里不认旧主,只认公理。”
老农扑通跪下,老泪纵横。百姓哗然,有人高喊:“这才是青天!”
李震起身,走下台阶,扶起老农:“不必谢我。你有地契,我们有册子,对得上,便是公道。对不上,便是欺瞒。”
他转身环视众人:“今后凡有讼案,皆依此例——查册、对图、验契、问证。谁也不能凭一句话,夺人活路。”
人群静默片刻,随即掌声渐起,由稀落转为如雷。
次日清晨,府衙门前已有人等候。一名妇人抱着布包,说是前年被张家强征的织机至今未还;一名工匠递上血书,控诉张家包工头拖欠工钱致其弟饿死。王二一一登记,李震命人设案于前院,公开受理。
第三日,两名旧吏模样的人前来,欲递诉状,却被拦下。赵德认出,是原县丞门下,素来依附权贵。
“你们告谁?”王二问。
“告……告府衙擅改旧制,紊乱纲常。”一人道。
李震闻讯而出,立于阶上:“纲常?百姓无地可耕,无钱可活,是纲常?还是你们的私利?”
两人语塞,低头退去。
当夜,李震在府衙后堂翻阅案卷。苏婉送来一碗热汤,放在案角:“今日说了那么多话,嗓子该哑了。”
“还撑得住。”他抬头,“你听到了吗?今天有人喊‘青天’。”
苏婉轻叹:“可你也知道,一个‘青天’救不了所有冤屈。制度才是长久之计。”
“所以我才要把这府衙立起来。”李震指着案上册子,“每一桩案,都记入《讼案录》,每月公示。百姓看得见,才信得过。”
苏婉点头,转身欲走,忽又停步:“李骁派人来报,黑风寨方向有烟,不知是炊是焚。”
李震目光一凝,随即起身:“传赵武,带十骑去查。若无异动,不必惊扰百姓。”
苏婉走后,他独坐堂中,手指轻敲案面。窗外月光斜照,映在“为民做主”匾额上,字影沉沉。
次日,赵武归来,带回半片烧焦的布条,上有“黑风”二字残迹。
李震接过,指尖摩挲焦边。他未语,只将布条收入袖中,转身走向大堂。
堂前已有百姓等候。一名少年跪地,手中捧着一块碎陶,说是祖传水缸所留,张家家丁砸缸夺地,至今未偿。
李震接过碎陶,放在案上,与昨日案卷并列。他抬眼,看向堂外人群,声音平稳:“今日,审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