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者号的能量帆在驶离第七颗行星的第三日,便被新星轨第八颗行星的冰雪光芒染成了银白色。这颗星球没有大气层,裸露的地表覆盖着厚达百公里的永久冻层,冰层表面布满了尖锐的冰棱,像无数把朝天的水晶刀,反射着远处双子星的冷光。飞船的扫描系统显示,冰层之下的温度低至零下两百七十三摄氏度——接近绝对零度,任何能量场在这里都会被迅速冻结。
“这地方比暗影母藤的核心还瘆人。”陈墨盯着舷窗外的冰原,操纵杆上凝结了一层白霜,“刚才试图释放探测无人机,刚出舱就被冻成了冰坨,直接砸在冰面上碎成了渣。”他调出无人机最后的传回画面:冰面下五十米处,暗紫色的根须像冻僵的巨蟒,缠绕成一个巨大的球体,根须的末端嵌在冰层里,每根须上都布满了细小的冰晶,像穿着层冰甲。
小雅的星语竖琴悬浮在驾驶舱中央,琴身的黑白纹路此刻几乎完全变成了白色,只有第三根琴弦还残留着一丝淡紫色的光。她指尖轻触琴弦,琴身发出一声极细的颤音,像冰棱断裂的声音。“竖琴在害怕。”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冰层下的幼苗记忆全是‘寂静’,三百年里没有任何声音能穿透冻层,它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交流’。”琴弦突然剧烈震颤,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幼苗的种子坠落在这颗星球时,恰好撞上了一颗陨石,陨石的冲击波将它埋入了冰层深处,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冻结,连时间仿佛都被凝固了。
王一将星耀之心贴近舷窗,水晶表面立刻覆盖了一层白霜,但绿光仍顽强地穿透霜层,映出冰层下根须的能量脉络。“这些根须的能量流动速度只有第七颗星球幼苗的百分之一,像是被冻住的血液。”他指尖拂过水晶,白霜消融,露出里面的星图——第八颗星球的标注旁,“冰藏声骨,火生光魂”八个星语符号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冰藏声骨’应该指的是被冻结的‘声骨’,而‘火生光魂’……”他看向陈墨,“你那新改装的破冰钻头,能量核心用的是星核熔浆吧?”
陈墨拍了拍驾驶座旁的金属箱,箱盖自动弹开,露出里面闪烁着橙红色光芒的钻头——钻头的核心嵌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星核熔浆,这是从割裂者废弃的旗舰引擎里拆出来的,能在绝对零度环境下保持八千摄氏度的高温。“不光是钻头,我还改装了一套热能追踪系统,能顺着根须的能量残留找到它们的核心。”他突然皱起眉,“但‘声骨’是什么?总不能是真的骨头吧?”
安的通讯恰在此时接入,她的影像带着星语母藤的绿光,悬浮在星图旁,手里拿着一卷更古老的手稿。“莱纳斯大师在初代星语者的日志续篇里找到了线索。”她展开手稿,上面画着一幅奇怪的图案:一个星语者的骨架被冰层包裹,骨架的喉咙处嵌着一块发光的晶体,晶体周围缠绕着暗紫色的根须,“‘声骨’是星语者在极端低温下死亡后,声带结晶与骨骼融合形成的特殊结构。当年星晶之盟与暗影藤战乱时,有一队星语者为了封印这颗星球的幼苗,主动沉入了冰原深处,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声音锚点’,试图用最后的星语能量安抚幼苗。但他们没能成功,最终被永久冻结在冰层里。”
凯尔的机械臂从维修通道里伸出来,末端的传感器夹着一块从第七颗星球带回来的水晶花碎片。“根据第七颗星球的共生生物血液分析,双生藤在极端环境下会分泌一种‘共鸣酶’,能与星语者的骨骼产生共振。”他将碎片放入分析仪,屏幕上跳出一串复杂的分子结构,“但这种酶需要高温才能激活,这正好对应‘火生光魂’——星核熔浆的高温能让酶苏醒,而声骨里的星语能量则能成为‘光魂’的载体。”
小雅的竖琴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旋律,琴身投射出冰层下的另一幅景象:在暗紫色根须球的正下方,有一个人形的冰坨,冰坨内部隐约可见骨骼的轮廓,喉咙处有一点微弱的蓝光,像是快要熄灭的星火。“竖琴说那就是声骨的位置。”她指尖在琴弦上快速跳动,试图与那点蓝光建立连接,但每次接触到冰层的能量场,信号就会被冻结,“冰层的低温会吸收所有声音能量,我的琴声穿不透那么深的冻层。”
王一突然想起艾拉在歌者之巢时说过的话:“星语的本质不是声音,是能量的共鸣。当声音无法传递时,就用‘记忆’作为介质。”他从储物箱里取出一个金属小管,里面装着从歌者之巢的声纹档案馆带出来的东西——星语者历代的声纹结晶,每颗结晶里都封存着一段星语记忆。“这些结晶里有战争时期星语者的求救信号、和平时期的歌谣,还有……他们对双生藤的祝福。”他将小管递给陈墨,“破冰钻头需要带上这个,让声纹结晶在靠近声骨时释放记忆,或许能唤醒声骨里的能量。”
陈墨接过小管,塞进破冰钻头的能量槽里,拍了拍钻头外壳:“放心,这玩意儿的隔热层用了暗影藤的纤维,就算在绝对零度里也能保持内部温度。”他突然看向凯尔,“你的机械臂能改装成低温探测器吗?我需要实时知道周围的冰层结构,别一不小心把声骨给震碎了。”
凯尔的机械臂立刻缩回维修通道,片刻后伸出来时,末端的传感器已经换成了一个银白色的探头,探头上布满了细小的金属触须。“加装了超导探测丝,能穿透五十米厚的冰层,分辨率达到毫米级。”他调试着探头,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冰层的三维结构,连冰棱的密度都清晰可见,“另外,我给你准备了一套热循环防护服,核心用了星核熔浆的碎片,能保持体表温度在三十摄氏度,就是有点沉。”
飞船降落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上,这里的冰面呈现出诡异的深蓝色,冰层下隐约可见暗紫色的根须在缓慢蠕动,像沉睡的巨兽在呼吸。陈墨穿上热循环防护服,站在冰原上时,防护服表面散发出淡淡的橙光,与周围的冰白形成鲜明对比。他扛起破冰钻头,钻头的星核熔浆核心发出嗡嗡的低鸣,冰层表面的白霜被震得簌簌落下。
“记住,声骨在根须球下方五十米处,坐标已经输入你的头盔导航。”王一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担忧,“根须的能量场虽然被冻结了,但一旦感受到高温,可能会突然苏醒,你随时准备撤退。”
陈墨拍了拍头盔,通讯器里传出他的笑声:“老子当年在暗影母藤的核心都没怕过,还怕这几根冻僵的藤条?”他启动破冰钻头,橙红色的光芒瞬间刺破冰面,冰层在高温下化作白雾,钻头像切黄油一样钻入冻层,留下一个直径五米的通道,通道壁上凝结着一层细密的冰晶,却没有融化——星核熔浆的热量被严格控制在钻头周围,避免引发冰层坍塌。
小雅的竖琴悬浮在飞船的舷窗边,琴身投射出陈墨的实时位置。当钻头深入到一百米时,冰层下的根须开始轻微颤动,暗紫色的光芒在根须内部缓慢流动,像解冻的血液。“它们醒了。”小雅的指尖在琴弦上划出急促的旋律,试图用琴音安抚,“但它们的记忆里只有‘寒冷’和‘被抛弃’,高温让它们以为是新的威胁。”
陈墨的头盔记录仪传回画面:通道两侧的冰层里,暗紫色的根须正从四面八方涌来,根须上的冰晶在靠近钻头时融化,露出防护服的侧面喷射器,高温气流从喷射口喷出,逼退了靠近的根须,“距离声骨还有二十米,钻头的热能储备还剩百分之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