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他正蹲在墙角啃着粗面饼,听到几个刚从城外做工回来的邻居兴奋地议论:
“听说了吗?大王下令,各家的奴隶,主家必须按月给工钱,还不能随意打杀。说什么奴隶也是人,有力气就能挣饭吃。”
“可不是嘛,前几天有几个大户闹事,直接被武成王带兵给压下去了,大王说了,谁敢阳奉阴违,抄家没产!”
“这……这简直是颠倒伦常!”帝辛听得气血上涌,差点把饼捏碎,“奴隶乃主家私产,生死予夺皆由主人!这假货竟敢如此?他懂不懂什么叫君王之道?”
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那“假货”的所谓“新政”竟真的推行了下去?靠着强大的武力威慑和那些贱民们愚蠢的支持,他亲眼看到,那些原本卑贱如泥的奴隶,在拿到微薄的工钱后,眼中竟焕发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干活反而更卖力了?这世界怎么了?
而关于道路和工坊的消息,更是如同钝刀割肉,日日折磨着他。
“老王哥,你这趟跑商可赚大发了!水泥路都快修到陈塘关了吧?”
“何止啊,沿途全是新开的服务区。吃饭歇脚,买卖货物,方便得很,大王真是神了,这路一通,咱们商队的货能卖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听说下一步就要往西边修了?要是能修到西岐……”
“嘿,西岐那边的人早就盼着呢!听说咱们朝歌城外那些厂子的待遇传过去,西岐的百姓眼睛都红了,巴不得路赶紧修过去,好进厂干活呢。”
帝辛听着这些议论,心如刀绞。那是他的江山,他的子民,如今却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妖孽,用这些奇技淫巧、蛊惑人心的手段,治理得似乎比他在位时还要繁荣?这让他如何能忍?他无数次想冲出去,揭露那假货的真面目,但比干的人看得紧,他稍有异动就会被“劝”回。这种无能为力的囚徒感,几乎将他逼疯。
西岐,西伯侯府。
姬昌看着手中密探传来的消息,眉头紧锁。消息详细描述了商朝境内四通八达的水泥路网络、沿途蓬勃的服务区经济、以及朝歌城外那些待遇优厚、吸引无数流民的新式工坊。更令他忧心的是,就连西岐境内的百姓,听闻朝歌之繁华,也人心浮动,不少青壮甚至偷偷越过边境,前往朝歌谋生。
“父亲,”姬发站在一旁,面色凝重,“大王此策,乃是阳谋。以利诱之,以惠吸之。若我们强行阻拦百姓,只怕会尽失民心。”
这时,申公豹怒气冲冲地踏入殿中,声音尖利:“侯爷,不能再犹豫了。那些向往朝歌、甚至偷偷跑去的贱民,分明就是叛徒,应当立即颁布严令,将这些人及其家眷全部驱逐出西岐,以儆效尤!看谁还敢心生二意!”
“不可,”姬发立刻反驳,语气坚决,“先生此言差矣!民心思安,向往富足,乃是天性。若因百姓欲求活路便视之为叛徒,加以严惩,则西岐境内,人人自危,民心尽失,届时,不等帝辛来攻,我等已自毁长城矣。”
姬昌缓缓点头,他深知儿子所言在理。他看了一眼面色不豫的申公豹,沉声道:“发儿所言甚是。治国之道,在于争民心。商纣…(他顿了顿,如今这个纣王的行为,他已不好再用‘暴虐’形容)商朝如今以利惠民,我等若以暴制民,岂非正中其下怀?”
他沉吟片刻,道:“为今之计,唯有也效仿商朝,尽快在西岐推行有利于民生的举措。比如,我们也尝试修建道路,改善交通,鼓励农耕商贸,提高百姓收入。虽不及商朝那般奇巧,但总要好过坐视民心流失。”
申公豹闻言,心中冷笑。效仿?拿什么效仿?你们有那神奇的水泥?有那闻所未闻的工坊?但他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躬身道:“侯爷深谋远虑,是贫道急躁了。只是商朝此举,背后必有高人指点,恐非寻常治国之道所能抗衡。贫道愿再往他处,寻访能人异士,以助侯爷抗衡商朝邪术!”
姬昌叹了口气,挥挥手:“有劳道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