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蕊闻言,忽然敛了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底闪着几分看好戏的光:“师姐既如此笃定,那便罢了。实不相瞒,师尊让我下山,除了‘看看’师姐,也是要看着师姐这场红尘历练究竟如何收场。”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白素贞微隆的小腹,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慢:“说起来,方才我路过金山寺,倒见着许相公了。他正与那法海禅师说话呢,两人凑得近,不知在嘀咕些什么要紧事。”
白素贞握着药杵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只那握着药杵的力道,泄了她内心的波澜。
苏小蕊见状,笑得更欢了,一字一句复述着,像是在念一段无关紧要的戏文:“我远远听着,那法海对许仙耳语,说什么‘妖物幻化人形,纵有慈悲心,亦是邪祟’。”
“他还说,‘若因你心软害百姓遭殃,这孽债算你的还是算妖的?’”
“最有意思的是这句,”苏小蕊拖长了语调,目光如针般刺向白素贞,“‘端午阳气至盛,雄黄通神,妖物饮之必现原形。’”
她顿了顿,看着白素贞骤然紧绷的脸,添上最狠的一笔:“法海这是打算让许仙在端午,劝你饮下雄黄酒呢。师姐如今身怀六甲,许仙身为医者,难道会不知雄黄对胎儿的损害?便是凡人孕妇,也绝沾不得这东西。”
“师姐,”苏小蕊眼中的笑意更浓,带着几分挑衅,“要不要和我赌一赌?就赌他许仙,会不会亲手端那杯雄黄酒给你。”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如晨雾般淡去,只余下那番话在药堂中回荡,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人心里发寒。
“呸!这秃驴!安的什么心!”小青再也按捺不住,怒声骂道,碧色的眼眸里燃着怒火,“他自己分不清善恶,竟还想挑唆姐夫害姐姐!我这就去拆了他的金山寺!”
说着便要往外冲,却被白素贞一把拉住。
白素贞站在原地,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小腹上,原来她这几日的不适,是怀孕了吗?指尖冰凉。方才苏小蕊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她心湖,激起千层浪。许仙……他真的会吗?她不愿相信,可法海的步步紧逼,苏小蕊那笃定的语气,都让她心绪不宁,腹中的孩儿似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像是轻轻动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看向小青,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青儿,莫冲动。”
小青急道:“姐姐!那法海都算计到你头上了,还有那个苏小蕊,一看就没安好心!我们怎能坐以待毙?”
白素贞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神色复杂:“端午将至,阳气渐盛,于你我修行有碍。青儿,你且回山中避些时日,好生修炼,待过了这阵子再回来。”
小青一愣,不解道:“姐姐,我怎能丢下你一个人?”
“听话,”白素贞的声音温和却坚定,“你在这儿,我反而分心。回去吧,待你道行更进一层,才能更好地护着自己,护着我们。”她低头看着小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小青看着姐姐眼底的坚持,虽满心不赞同,却还是点了点头:“那姐姐万事小心,若有任何变故,我立刻回来!”
白素贞轻轻“嗯”了一声,待小青离去,药堂内更显寂静。她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天边那轮渐圆的月亮,眉头微蹙。苏小蕊的话,法海的算计,许仙的态度像一张网,渐渐向她收紧。她真的能信得过许仙吗?端午那杯雄黄酒,他会端到自己面前吗?无数个疑问在她心头盘旋,让她第一次对这段凡尘情缘,生出了一丝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