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说,那不只是一块土地的回归。”
“那是一个民族摔倒太久后,重新站起来的号角。”
陆云身体里那股懒劲儿,被她话里那点微不可查的颤音给撞散了。
他把鱼竿往草地上一扔,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
“行。”
“就当是去换换口味。”
“听说那边的烧鹅和蛋挞,还行。”
秦冷月看着他,眼底那片冰湖化开了一角。
那抹极浅的弧度在她的唇角浮现又迅速隐去。
旁边,秦霜月耳朵尖动了动。
下一秒,人已经从旁边窜了过来,一把抱住秦冷月的胳膊,整个人挂在上面。
她的瞳孔里,映着的全是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
“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秦冷月扫了她一眼,眼里的温度又降了回去。
“你去干什么?”
“当保镖!”
秦霜月拍了拍自己毫无起伏的胸脯,下巴一扬。
“姐夫现在可是活的国宝!”
“万一有不长眼的资本主义坏蛋图谋不轨怎么办?”
“我保护他!”
陆云眼皮都没抬,懒得戳穿这丫头只是想去花花世界凑热闹的心思。
……
几天后。
香港,启德机场。
机舱门打开。
1997年的香港,是一座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欲望都市。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捕获并撕碎了天空最后的光。
楼挨着楼,锋利的建筑边缘向上延伸,几乎要将天空切割成不规则的碎片。
空气里,汽车尾气、高级香水、路边牛杂的香气,混杂成一种独属于这座城市的气味。
秦霜月的一双大眼睛,根本不够用。
“哇!姐夫快看!那个楼好高!”
“比咱们学校的实验楼还高!”
“哇!那个叮叮车!”
陆云的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扯了扯身上那件被秦冷月强迫穿上的西装,领口勒得他有点喘不上气。
“空气太差,全是悬浮颗粒。”
“这地方的城市循环系统就是一坨。”
他皱着鼻子,侧耳听了听。
“噪音超标最少三十个分贝,长期住这儿,神经衰弱是早晚的事。”
秦冷月没有理会这两个画风割裂的家伙。
她安静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她能感觉到这座城市繁华之下,那道难以掩饰的,在时代交替前的剧烈脉搏。
……
同一时间。
兰桂坊,一家英式酒吧的地下室。
烟雾浓得化不开,空气里全是劣质威士忌和汗液混合的酸腐气味。
长桌旁,围坐着一群神色各异的西方人。
一个男人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却在用一块丝绸手帕,一遍遍擦拭着一把手枪。
另一个,则把酒瓶的瓶颈捏得咯咯作响,眼睛死死盯着门口,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整个人弹起来。
他们都是从那份中情局名单中侥幸逃脱的死士。
是代号“惊蛰”那场大清洗中被遗漏的鱼。
现在他们是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主位上,一个的金发男人,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他将一张照片狠狠地拍在桌上。
“先生们。”
“就是这个男人。”
“他毁了我们的一切。”
“我们的事业,我们的荣耀,我们几十年的心血。”
“全成了笑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死在照片上那张年轻、甚至有些懒散的脸上。
那眼神恨不得将照片烧穿。
“情报确认,他已经到了香港,参加几天后的仪式。”
“幽灵”的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