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除垢剂?”
高士伟他一把抢过老花镜戴上,死死盯着箱子上的字。
您在说什么胡话。
德国人克劳斯指着那箱东西,用生硬的中文咆哮,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陆先生!这是洗锅炉的!洗铁锈!洗脏垢!”
“我们要的是创造纳米孔道的‘模板剂’!是分子级别的上帝之手!”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找不到词来形容两者间的云泥之别,最后只能挥舞着拳头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陆云的笑容里透着一股玩味,他拧开一瓶深褐色液体。
刺鼻的氨水味混合着古怪的有机物气味,瞬间炸开。
“普通除垢剂用酸,但这款为了不腐蚀管道,用的是复合胺。”
陆云把瓶子递到高士伟鼻尖下。
“它的核心成分,季铵盐,骨架是对的。
提纯、水解、置换,几步反应,它就是我们的关键一步。”
“炼金术!这是东方炼金术!”
法国人皮埃尔听完翻译,失声尖叫。
用工业清洁剂,去锻造决定半导体未来的尖端材料?
这比用泥土和石头搓出原子弹还要疯狂!
“不。”
陆云的眼神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砸在每个人心上。
“这是科学。”
“在我眼里,世上没有废物,只有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
红星厂的维修车间,变成了一座野蛮生长的“炼金工坊”。
没有玻璃反应釜,就用食堂刷干净的不锈钢大汤锅。
没有恒温油浴,就把几根大功率“热得快”捆在一起,专人拿着温度计,守在旁边手动通断电。
没有磁力搅拌器。
皮埃尔,这位在巴黎拥有独立实验室的体面绅士,此刻穿着油腻的工装,戴着防毒面具,
抓着一根磨钝了的钢筋,在一个冒着诡异气泡的汤锅里,一圈,一圈,机械地搅动。
“我发誓,我奶奶搅土豆泥的木棍都比这个专业!”他欲哭无泪地对旁边的赫尔曼抱怨,
“导师要是看见我这样,会亲手把我从巴黎科学家名人堂里除名!”
赫尔曼则用纱布和石英砂做成简陋的过滤器,神情专注得像在拆解一颗定时炸弹。
这群平日里西装革履的欧洲顶级大脑,彻底被陆云拖入了泥潭,浑身沾满了机油和化学试剂的味道。
一整夜的蒸馏、萃取、结晶、洗涤。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
最后一批浑浊的液体在冷却后,析出了一层雪白的、针一般的晶体。
高士伟的手在剧烈颤抖,他用药勺刮下一点白色粉末,哆哆嗦嗦地放上显微镜载玻片。
他把眼睛凑向目镜。
视野里,是无数颗大小均一、棱角分明的完美晶体,在光线下,闪烁着不属于凡间的光芒。
“成了!”
高士伟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热泪滚滚,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ZS-5沸石!我们他妈的造出来了!”
整个“炼金工坊”瞬间引爆!
皮埃尔扔掉钢筋,和赫尔曼死死抱在一起,像两个赢了世界杯决赛的孩子,嚎啕大哭。
克劳斯,这位刻板的德国老人,也摘下眼镜,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着通红的眼角。
他们亲手,将一瓶廉价的锅炉清洁剂,点化成了一种只存在于未来实验室里的神之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