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冷。”小满搓着手,声音在空旷的屋里带着回音。
麦收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想给她披上。动作进行到一半,却停住了。黑暗中,他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能看到她眼睛里映着窗外雪光的微亮。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冲动,像地下奔涌的暗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顾忌。
他猛地将她拉进怀里,冰冷的羽绒服隔不住两人骤然升高的体温。小满似乎惊了一下,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没有推开他。她的手,慢慢地,环上了他的腰。
没有言语。所有的对话都消失在紧密的拥抱和寻找彼此嘴唇的急切中。动作甚至有些笨拙和慌乱,带着长期压抑后的爆发力。冰冷的空气刺激着裸露的皮肤,激起一层战栗,而身体的摩擦与探索,却点燃了足以对抗这彻骨寒冷的熊熊火焰。
他们在堆积着杂物的、冰冷的地面上纠缠,像两株在寒冬里拼命汲取温暖、缠绕共生的藤蔓。腐朽的木屑味、灰尘味、还有彼此身上带着冰雪气息的、鲜活的身体味道,混合成一种奇异而浓烈的催化剂。黑暗中,那些祖先的牌位沉默地伫立着,像是无数双眼睛,又像只是毫无生气的木块。
这不再是葬礼上的压抑,不是说媒宴上的尴尬,也不是冲突对峙时的紧张。这是剥离了所有外在身份、社会规训后,最原始、最本真的生命力的碰撞与确认。是在这片古老土地最核心的象征之地,用身体完成的,一场无声而激烈的“盟誓”。
当激烈的浪潮终于平息,两人依偎在铺在地上的羽绒服上,喘息着,汗水在冰冷的空气里迅速变凉。
“我们……”麦收开口,声音沙哑。
“别说。”小满用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嘴唇,“什么都别说。”
她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就会被这冰冷的空气冻住,就会惊动这偷来的、短暂的自由。她只是更紧地靠向他,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着这祠堂百年来,或许从未有过的、属于活人的炽热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该走了。”小满轻声说。
两人默默地穿上衣服,整理好彼此,像完成了一个隐秘的仪式。翻出窗户时,雪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清冷的光辉洒在无垠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银白。
他们一前一后,踩着来时的脚印,沉默地往回走。在通往两家不同方向的岔路口,小满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麦收一眼。月光下,她的脸清晰而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光泽。
“路上小心。”她说完,转身走进了那条被雪覆盖的小巷,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皎洁的夜色里。
王麦收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点燃了,再也无法熄灭。祠堂里的冰冷,与方才的炽烈,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无法回到父亲为他规划的那个“正轨”上去了。
这片雪白覆盖下的土地,看似平静,却埋藏下了足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炽热的种子。而这颗种子,是在那座供奉着祖先亡魂的祠堂偏房里,由两个年轻的、活生生的身体,共同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