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像个赖着不走的醉汉,把最后那点残存的暖意也呕了个干净。西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没日没夜地刮,刮得赵家小楼窗户上的密封条呜呜作响,像无数个冤魂在窗外呜咽。
自打那个界限模糊的初夜之后,一种古怪的、心照不宣的仪式,便在赵家二楼东屋,日复一日地上演。
每晚,当时钟敲过十下,村子里最后一点灯火也相继熄灭,只剩下化工厂那几个巨大烟囱顶端的红灯,像地狱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时,那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便会准时在楼梯上响起。
“嗒…嗒…嗒…”
这声音,成了梅子每个夜晚的丧钟。它不疾不徐,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她会立刻停下手中任何无意识的动作——也许是抚摸那床红得刺眼的鸳鸯被面,也许是望着窗外槐树枝桠投在墙上的、鬼爪般的影子发呆——整个人瞬间绷紧,像一只听到猎人脚步声的母鹿。
门,被推开。带着一身洗刷不掉的、混合着化工品和烟草的冰冷气息,赵阳走了进来。
他依旧很少说话,甚至很少看她。动作机械而固定,如同工厂流水线上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臂。脱掉外套,换上睡衣,然后,在那片属于他的、紧挨着床沿的区域躺下。
起初几天,依旧是死寂的僵持。两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楚河汉界,只有粗重不一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交错。但那种纯粹的、充满恐惧的僵持,并未持续太久。
在一个特别寒冷的夜晚,风声凄厉得如同鬼哭。梅子冻得手脚冰凉,即使在厚厚的棉被下,也忍不住微微发抖。突然,身旁的赵阳翻过了身。他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迟疑地触碰,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猛地掀开了隔在中间的被子…(此处省略300字)
梅子吓得几乎要尖叫,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腥甜。她没有反抗,只是紧紧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像一只被钉在案板上的鱼,任由宰割。
(此处省略200字)…一张无形的网,将梅子牢牢罩住,让她窒息。
过程短暂而煎熬。(此处省略200字)…和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深不见底的虚空与自我厌弃。
他没有片刻停留。几乎是立刻,他便翻身下床,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让他崩溃。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消失在楼梯口的黑暗中。脚步声再次响起,“嗒…嗒…嗒…”,由近及远,最终归于沉寂,只留下满屋冰冷的、混杂着特殊气味的空气,和床上那个依旧保持着僵硬姿势、浑身冰凉的梅子。
从那一夜起,这便成了固定的模式。
他每晚准时而来,如同履行一项厌恶却无法摆脱的义务。…(此处省略300字)充满屈辱和陌生气味的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此处省略100字)她最初的恐惧和屈辱,在这种机械的、周而复始的仪式中,渐渐变得麻木。她不再发抖,也不再紧闭双眼,只是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片模糊的光影,灵魂仿佛飘离了身体,悬浮在半空,冷漠地注视着下方那具正在被使用的、年轻的躯壳。
然而,身体的变化,却不会因为灵魂的麻木而停止。
就在那场覆盖了整个华北平原的初雪融化后不久,在一个赵阳刚刚离开、房间里还残留着他气息的清晨,梅子感到了第一阵强烈的恶心。
她冲进房间里那个带着马桶的、小小的卫生间,趴在冰冷的瓷质马桶上,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她的喉咙。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麻木的心壳。她扶着马桶边缘,慢慢滑坐在地上,冰凉的地板透过薄薄的睡衣刺激着她的皮肤。她抬起手,下意识地、轻轻地按在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那里……可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