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停住。他盯着那句话,像盯着一条越过底线的结论。
咖啡馆里有人笑出声,杯碟相碰的清脆一下把他拉回现实。他抬起头,看见玻璃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发狠——那是他很少见到的表情。
「……这样啊。」他低声说,声音只够自己听见。「如果他们要把它唤醒,我就得在它醒来之前回去。」
话出口的瞬间,犹疑也跟着冒出来。为什么非得回去?
回去,又怎样?她还是她。立花玲华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变成别人。她享受的东西,可能依旧扭曲、依旧残酷。昨天他亲眼看见——他推了她,她就把他扔回东京。没有保证她会改变。
他指尖慢慢收紧,骨节发白。
可另一个声音更清楚:不是为她改不改变。
他想起竹内正则在影虎城外击杀妖怪救下了自己,想起天草凛在星川面前担保了他,让他免予怀疑,想起被抓走生死不明的阿珠。
他想到朝雏城下的炎吞,想到香春在阴影里说的「足以与神比肩的力量」。
如果他不回去,神魂会继续把人或者妖的魂榨干,祸津獣会在那座城下苏醒。到时候,影虎、光正,乃至整片世原,都会像纸一样被撕开。没有人会替他做这件事。
钥匙在他身上。
那扇门因为他的血而打开。能推迟、能提前、能改写的,也是同一把钥匙。
如果他不去用它,那么过往的一切就只是一场幻象,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如果他去用它,他就能做出选择——在它醒来之前阻断它,在她沉下去之前把她拉住,发挥自己的作用,做自己的人。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用再是在她身后被拽着走的那个人了。
不是被她的美、她的可怕、她的影子牵着。
他要自己走。
「回去,」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像把钉子钉进木头里。「不是为了她说的‘秩序’,也不是为了她的认可。为了他们,为了自己,也为了不让那个东西醒来。」
他把便签折起,塞进口袋。对面的椅子还是空的,但并不再把他往下拽。他站起来,背伤一抽,仍把书抱紧。雨丝在窗外斜着落,他的倒影里只剩下一张决定了要做什么的脸。
目标、路径、代价。
他都想好了。接下来去的地方,他心里很清楚——那座遗弃的神社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