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刘贵妃之死,绝非自尽。她更清楚,新帝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他的权威,哪怕那人是他的母后。
“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皇帝……我们都是这宫里的囚徒,身不由己。”
她抬手,轻轻抚过镜面,仿佛在触碰过往的时光。
片刻后,她擦干眼泪,恢复威严,下令:“传本宫旨意,赶制刘贵妃灵牌,供于显阳殿,与先帝牌位并列,日日焚香祭拜。再命礼部拟诏,追封贵妃为‘贞烈夫人’,赐谥,入史。”
她要用荣誉,掩盖血腥;用祭拜,粉饰谋杀。
而后,她叫来贴身侍卫,冷冷下令:“查昨夜至今日清晨,所有进出兰林殿之人。宫女、太监、内侍,一个不落。若有异常,即刻押入内狱,不得声张。”
她不是不想知道真相,而是必须控制真相的流向。
当刘贵妃自缢的消息传至朝堂时,如石落静水。有人低头掩喜——她生前得宠,致先帝脱阳而亡,终是死得其所;有人面色惨白,心中骇然,却无人敢言。朝堂之上,死寂如铁。
新帝立于丹墀之上,眼含热泪,声音哽咽地宣读诏书:要厚葬刘贵妃,追封“贞烈皇太妃”,在全国各地建立牌坊,旌表其“忠贞节烈”。话音未落,心腹大臣已高呼“陛下圣明”“仁德感天”,声浪如潮。
可角落里,礼部尚书荀天誉、中书侍郎秦吾礼、御史中丞西门腔三人却面色凝重,彼此交换眼神。他们不是为贵妃之死悲痛,而是恐惧。
先帝死因未明,太子仓促继位;五皇子至今未归,其母却突然“自尽”?时间太巧,手段太净,巧得令人发寒。
“五殿下若回来,见母死、父亡,朝局已变,他还有立足之地吗?”荀天誉低声喃喃。
退朝后,秦吾礼与西门腔借商议祭典之名,悄然拜会荀天誉。礼部偏厅内,茶未热,话已沉。
“贵妃绝不可能自尽啊。”秦吾礼压低声音,“兰林殿守卫森严,贵妃身边宫人皆换,昨夜竟无一人察觉?太医这么快宣布验尸结果,分明有鬼……”
西门腔紧锁眉头:“更可怕的是,陛下演得太真。他越是悲痛,我越觉得背后发冷。”
三人皆知,若真有阴谋,五皇子便是下一个目标。可他们虽然身在高位,却无兵无权,稍有不慎,便是灭门之祸。
“眼下朝中,敢说话的已被下狱,剩下的不是附和,就是装聋作哑。”西门腔苦笑,“我们能做什么?”
荀天誉沉思良久,终于开口:“诸位请等我一些时日,看来我要去找找家父了——老司空之前一直嘱我不可与之私会,以免落人举贤不避亲之口实。但此刻情势危急,我必须去找他了——他看事极准,或可指点迷津。”
“可司空大人,肯插手吗?”秦吾礼担忧。
“他不肯,是为保全家族;但若天下将乱,他不会坐视。”荀天誉目光坚定,“我今夜便去见他。”
三人默然起身,各自散去。朝堂依旧,可暗流已涌向深渊。
他们知道,真正的风暴,还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