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捏着一封密信,火漆印已拆,字迹细密而急促——是东宫的暗码,经三重验印才确认无误。内容只有短短数行,却如惊雷炸在心头:“先帝驾崩,太子即位,秘不发丧,特谕并州刺史文鸣仁知悉。”
他盯着“秘不发丧”四字,瞳孔微缩。
旁人接到这种消息,第一反应必是震惊帝王猝死,可文鸣仁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他身为并州刺史,手握边军三万,镇守北境要冲,朝廷大事向来是群发通传,为何此次先帝驾崩这等国之巨变,太子却单独密报于他?而且,是“秘不发丧”——这已非寻常,而是政变之兆。
“太子……想干什么?”他低声自语,指尖轻叩案几。
他很快想明白了关键。
太子在试探他。
文鸣仁是萧太尉的门生,而萧太尉是太子的外公,表面看,他是“太子党”。可他也曾得五皇子赏识,两人私交甚笃,他这并州刺史之位也是仰仗五皇子的功绩。太子知道这些,自然不会完全信任他。
这封密信,不是通知,是考题。
太子其实在问:“你文鸣仁,到底站谁?”
若他惊慌失措,立刻上表质问先帝死因,便是不忠新君;若他按兵不动,沉默观望,便是心怀二意;唯有主动表态效忠,才能暂时过关。
“好一招先发制人。”文鸣仁冷笑,“太子这是怕我与五殿下联手,动摇他的帝位。”
他起身踱步,心中飞速权衡。五殿下如今在何处?是否已知京中变故?若他不知,自己贸然行动,反会打草惊蛇;若他已知,却迟迟不归,那便是另有图谋。
更关键的是——先帝真的死于脱阳? 他不信。一个能日理万机、征战狩猎的帝王,怎会一夜之间因纵欲暴毙?太医署的诊断太草率,遗诏来得太突然,而太子的动作太快……这一切,都像是精心策划的夺位之局。
但眼下,他不能问,不能查。
他只能选择站队。
文鸣仁提笔研墨,写下回信:“臣文鸣仁,叩首顿首。惊闻先帝龙驭上宾,悲痛难抑。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继统,顺天应人。臣愿效忠新君,守并州之土,固北境之防,保一方安宁,不负圣恩。”
字字恭敬,句句忠诚,却无一字提及先帝死因,也无一字承诺对五皇子的态度。
写罢,他吹干墨迹,用火漆封印,召来心腹斥候:“立刻送至京城,不得经手他人。”
斥候领命而去。
文鸣仁站在窗前,望着北方夜空,寒星点点。他知道,这封信送出去,就等于在太子的船上绑上了自己的名字。可他不能不写——不表态,就是表态。
但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来人!”他低声下令,“派出三路斥候,沿灵玦王返京路线打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密令边境各关,凡有灵玦王及部属经过,立即通报,不得阻拦,也不得放行。”
他要的是信息,不是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