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合上,萧皇后终于松下紧绷的肩,缓缓靠在椅背上。侍女轻步上前,递上暖茶,却见皇后脸上竟挂满泪水。
“娘娘,节哀……”侍女低声劝道。
“都退下。”萧皇后挥手,声音沙哑。
殿内只剩她一人。她缓缓抬手,擦去泪水,独自坐在暗影里,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一枚旧玉佩——那是皇帝年轻时赠她的定情之物。他竟以这种方式死去,死在刘贵妃的床上,脱阳而亡……多么荒唐,多么不堪。
她只觉得一股羞辱从心底翻涌上来,仿佛被当众扇了一耳光。堂堂天子,竟因纵欲丧命,还死在别的女人怀里,这不仅是耻辱,更是对整个皇室的嘲讽。
可转念一想,他们少年结发,同床共枕二十余载,也曾有过恩爱时光。他早年登基艰难,她陪他熬过权臣逼压、后宫倾轧,多少风雨都走过来了……如今他竟如此潦草收场,她心中又涌起一阵钝痛。伤心是真的,可更多的是失望,是愤怒,是对一个男人至死都不懂节制的悲凉。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你辜负了江山,也辜负了我。既然你走得太早,那这江山,就由我和儿子来替你撑着——哪怕沾满血,我也绝不退让。”
烛火摇曳,映出她眼中深不见底的权谋与狠绝。
清晨的西京城,雾气未散,街巷却已死寂得反常。
曾夫子乘轿上朝,刚出巷口,便觉不对。往日这个时候,市井喧闹,小贩吆喝,孩童嬉戏,可今日,家家户户紧闭门户,连狗吠声都听不见。街道上,一队队披甲士兵来回巡逻,眼神警惕,腰刀出鞘,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出什么事了?”她掀开轿帘,低声问随行的侍女。
侍女摇头:“不知,但刚才路过东华门时,看见禁军换了防,连宫门守卫都换了人。”
曾夫子心头一沉。她身为秘书监,掌管宫中文书典籍,虽不涉权争,却最懂风向。这等戒备,绝非寻常。
路上,她遇上了几位同僚:御史中丞、户部侍郎、礼部主事。几人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中看出惊疑。
“昨夜宫中可有动静?”御史中丞压低声音问。
“我府上仆人说,三更时分,有数辆太医署的马车急驰入宫,再没出来。”
“皇上……不会出事了吧?”
众人不敢多言,加快脚步赶往太极殿。
穿过阊阖门时,又看到有大臣因为先后顺序争吵,用到了五皇子发明的“分歧终端机”,曾夫子不仅莞尔一笑,心中又期盼起他的归途来。
抵达太极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平日朝会,不过三五十人,多为六部九卿要员。可今日,殿前广场竟站满了官员,连久病告假的、致仕未离京的老臣都来了,足足多了一倍有余。人人神色肃穆,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不安与猜疑。
曾夫子站定位置,环顾四周,低声问身旁的中书省参议:“到底怎么了?陛下呢?”
参议摇头:“不知。但刚才听说,太子已入宫,萧皇后坐镇显阳殿,连禁军统领都换了人。”
正说着,大太监常德恩身着礼服,手捧黄绫诏书,缓步登台。钟鼓齐鸣,朝会开始,可御榻空悬,皇帝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