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司空缓步出列,声音沉稳:“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处境,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当下,一个稳定、自足、不扰边的东胡,于中原最利。此刻挑动其乱、图谋扩张,非智者所为。”
皇帝听完,思索片刻,深以为然。心中暗叹: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不站队,不点名,却把立场说得明明白白。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众卿所言,朕已尽知。此事到此为止,退朝。”
群臣愕然,却无人敢言。皇帝起身拂袖而去,背影沉静,却藏着不容置疑的算计——他要的,从来不是答案,而是群臣争斗中,那根始终握在他手中的线。
暮霭沉沉,荀府后院,一片寂静。荀若楠刚从两部述职归来,风尘未洗,便被爷爷荀司空召至书房。屋内檀香袅袅,窗外竹影婆娑,祖孙二人对坐,气氛却凝重如铁。
“若楠,你今日在朝上,可察觉出什么?”荀司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如钟鸣。
荀若楠蹙眉:“朝中气氛诡异。太子党日益张扬,而我察觉,不少人已将我们荀家划入‘灵玦王一派’。可这从何谈起?我们与五殿下不过公事往来,从未结党营私。”
荀司空轻叹一声,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你太天真了。朝堂之上,不是你怎么做,而是别人怎么看你。皇上斗垮萧太尉、韩司徒两大权臣后,朝中再无制衡。如今太子势大,皇上怎能安心?他必须再扶一人出来,与太子分庭抗礼。”
“所以,五殿下成了那枚棋子?”荀若楠声音微颤。
“正是。”荀司空目光如炬,“皇上需要一个有能力、却无野心的人。五皇子智破并州反案、结盟匈奴;出使东胡,平定叛乱,不居功、不结党,恰恰是皇上最放心的人选。所以他敢用他,也愿意让他显露出头。”
荀若楠摇头:“可五殿下所做一切,皆为国为民。他从不拉拢朝臣,也从未觊觎储位。我们荀家也从未与他私相授受,为何要被贴上标签?”
“标签,从来不是你贴的。”荀司空语气沉重,“在皇上眼里,谁与五皇子走得近,谁就是他的党羽。我们为他说话,为他辩解,为他奔走——这些,在帝王眼中,就是结党的证据。”
“可我们是为了百姓,为了朝局稳定!”荀若楠声音提高,眼中泛起怒意。
“真相?”荀司空苦笑,“帝王眼中,没有真相,只有平衡。太子一党独大,皇上便要扶起五皇子;若五皇子势起,皇上又会转而压他。这不是为了谁好,是为了他自己能牢牢掌控权力。”
“可皇上已经老了……”荀若楠低声说,“他何必如此?让两个儿子相斗,骨肉相残,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