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司徒端起茶盏,指尖在杯沿转了半圈:“我的一个门生,查出了个‘好东西’。”他从袖中抽出一卷纸,推到萧太尉面前,“阳翟县令元世木,三年来诱拐两百青年去颍阳县矿山做苦役,却伪造文书说是修水利——颖阳县令娄知秋是你和太子的人吧?”
萧太尉的目光扫过纸卷,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嗤笑一声:“韩大人莫不是老眼昏花了?元世木是你的门生,跟我有什么关系?”
“颍阳县的这座矿山,未曾在盐铁司登记,更谈不上收矿税入国库。”韩司徒放下茶盏,声音冷得像冰,“那些劳役,朝廷怕是一点都不知情,都成了太子私矿的奴工。”
萧太尉的手指猛地攥紧茶盏,青瓷杯发出细微的裂痕声。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倒是个聪明的门生,竟能查到这儿。”
“他的确很聪明,”韩司徒盯着萧太尉的眼睛道:“这消息,现在只有我、他,还有你三个人知道。”
萧太尉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明白韩司徒的意思——这不是发难,是摊牌。若此事捅出去,他和太子私开矿山、奴役百姓的罪证确凿,而韩司徒也脱不了门生监管不力的干系。皇帝正愁抓不到他们的把柄,这无异于递上一把刀。
“那你想怎么办呢?”萧太尉冷冷一笑,沉声问道。
“合作。”韩司徒吐出两个字,“拿下元世木,但罪名不能是诱骗劳役。就说他贪墨赈灾款,反正证据都在你手里。”
“韩大人果然想得周到,”萧太尉接着问道:“然后呢?”
“阳翟县令换成我的人。”韩司徒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颍阳矿山的收益,你我三七分。你保住你的矿,我稳住我的门生网络。至于那个颖阳县令……”他顿了顿,“你们自己处理。”
萧太尉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老狐狸!还是你会算计!”他端起茶盏,与韩司徒的杯子轻轻一碰,“成交。只是别忘了,你那个有本事的门生,也是把双刃剑,用好了是助力,用不好……”
“他想往上爬,我就给他梯子。”韩司徒冷笑,“只要他还想做官,就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月洞门外,夜风卷起几片落叶,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两个下野的权臣在暖阁里达成交易,而远在阳翟县的蒋琅还不知道,自己递出的证据,竟成了这场权力博弈的筹码。他以为自己抓住了向上爬的梯子,却不知梯子的尽头,是更深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