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觑了你的侠义之心(1 / 2)

燕城王宫的朝阳殿内,金砖铺地,雕梁画栋,百官列于两侧,肃穆无声。殿顶悬着的鎏金蟠龙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映得朱红廊柱上的蟠龙仿佛活了过来,盘踞在光影之中。

老可汗拓跋奎身着褪色的蟒袍,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地登上御座。他枯槁的手掌抚过冰凉的扶手,喉间挤出一声长叹,仿佛要将一生的权谋与颓败尽数吐出。

指尖拂过坐榻时,他忽地瞥见御座内侧一道浅浅的刻痕——那是他年轻时与先可汗议事时不慎留下的,如今已蒙上岁月的尘埃。这细微的触动,让他眼底掠过一丝恍惚,仿佛三十载光阴不过弹指一瞬。

拓跋沁身着黑色蟒袍,腰佩镶玉弯刀,立于阶下,眉目间凝着肃穆与隐忍。他注意到父汗颤抖的指尖,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数年来,他亲眼目睹父汗沉溺酒色,朝堂被王兄拓跋烈把持,对外连年征战不休,国内百姓饿殍遍野。而今,这曾经威严的帝王,大草原上的雄鹰,竟如断翼之雁,似风中残烛,连禅位诏书都需他人代笔。

拓跋沁跪地叩首,额触金砖,嗓音低沉却铿锵:“父汗深恩,儿臣铭记。必以新政涤旧弊,以仁德抚黎民,使东胡重焕生机!”百官在两旁齐呼“新汗万岁”,声浪震得殿顶金铃轻颤。

老可汗颓然退入后殿,夏芷澜立于暗处,眸中闪过一丝深意——禅位诏书虽成,然拓跋沁登基第一道诏令,便是“尊太上皇于旧宫,赐‘安泰’封号,非召不得出宫,侍从减半,一应事务由新汗亲理”。夏芷澜明白,权力交接的表象下,实为彻彻底底的软禁。

禅位仪毕,拓跋沁步入御书房,日光透过纱帐照射他紧绷的面容。他召来心腹大臣聂鲁哒,低声吩咐:“即刻清查旧宫守卫,务必确保太上皇……无恙。”聂鲁哒领命退下时,拓跋沁望向窗外清冷的阳光,喃喃自语:“父汗,儿臣并非无情,只是这王位,容不得半分仁慈。”

夜幕低垂,王宫西苑的琉璃阁内,拓跋沁与夏芷澜对坐。烛火摇曳,映出两人各怀心思的面容。拓跋沁有样学样,像中原儒生一样斟茶入盏,茶汤旋出暗涡,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眉眼:“五皇子,边境撤军已毕,和亲之事……你今日所求,原是为了那位咏仪公主?”

夏芷澜颔首,眉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怅然:“她与我的侍卫长本是良配,却因两国交易被迫和亲。我助你夺权,亦是盼借此契机,了却这桩憾事。”

拓跋沁轻笑,笑声裹着一丝讥讽:“原以为你谋的是疆土安稳,倒是我小觑了你的侠义之心。”

夏芷澜却正色道:“侠义?不,这是治国之道。女人和孩子是一个国家的财富与希望,她们繁衍血脉,传承文明。若统治者以她们为筹码交易,岂非与昏聩暴君无异?良好的邦交,当建在互惠互利、民生安泰之上,而非上层权谋的联姻。”

拓跋沁怔然,心道你可真够狠的,连自己父亲都骂。又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他突然想起幼时母妃的教诲:“汗位者,当如苍鹰护巢,不可伤其雏。”夏芷澜的话,竟与母妃之言不谋而合。

他抬眼直视对方:“你这话……倒像曾夫子说过的‘以民为本’。”

夏芷澜回道:“正是。东胡新立,大汗若欲长治久安,须先抚民,再固边,最后方论外交。咏仪公主之事,若强留,伤两国和气;若强退,损东胡颜面。需寻一妥当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