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外,早朝的钟声余音未散,百官们簇拥在萧太尉身旁,恭贺声此起彼伏:“大人功成身退,实乃朝堂楷模啊!”、“往后山野闲居,倒是逍遥自在……”
萧太尉抚着花白胡须微笑,眼底却浮起一丝冷意。他余光扫过人群——那些躬身行礼的官员中,有一半面孔昨日还在他府中密谈,而今却切换得如此自然。
“老师。”一名青衫中年官员挤进人群,是刑部尚书成陆金。他压低声音:“您真要此时致仕?朝中半数实务还仰仗您——我们可以联合向皇上进谏,请您留下来……”
萧太尉摆手止住他,目光却锁定远处正缓步经过的太子。他身着玄色蟒袍,面容愈发与先帝肖似,却又透着一股锋利的新锐之气。
“太子殿下留步。”萧太尉扬声,音调不疾不徐。太子驻足转身,眉梢微挑:“舅公有何教诲?”
群臣立刻安静,空气凝滞如冰。“老臣不过一闲云野鹤了。”萧太尉拱手,笑意温和,“只是见殿下近日理政愈发自如,心中甚慰。这朝堂千斤重担,总算有人能扛得起。”
太子躬身回礼:“舅公过誉。我还需多向您学习,才能坐稳这位置。”他刻意咬重“坐稳”二字,声音如淬了蜜的刀。
萧太尉忽而靠近半步,掌心轻拍太子肩头——他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外孙,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这次“致仕引退”,实则是皇帝与太子联手布下的一盘棋,自己不过是被巧妙地请出了局。
但萧太尉毕竟是老狐狸,面上不露分毫,反而哈哈一笑,“好!好!殿下能有此志,实乃国家之幸。对待朝臣,既要恩威并施,又需智勇双全,殿下已深得其中三昧。老夫虽退,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今后他们便全听殿下调遣,好好用他们,让这朝堂更加稳固。”
太子瞳孔微缩,旋即恢复从容:“自当如舅公所言。”
萧太尉大笑了三声,转身离去时,袍袖掠过青砖地面,留下一道孤寂的影子。太子凝视那背影,直至其消失在转角。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释然——那座曾压在他心头,限制他权力欲望的大山,终于被移开了。从此,他可以更加自由地挥洒自己的抱负,将朝堂变为他施展才华的舞台。
太极殿通往兰林殿的路上,皇帝携五皇子正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身旁的侍从、太监、宫女则小步快跑,生怕跟不上皇帝的节奏。众人低头屏息,无人敢窥帝王面色——这位素以冷肃闻名的君主,此刻眉宇间竟染了几分温和。
兰林殿内,刘贵妃正倚着檀木案描一幅仕女图,听闻脚步声骤然抬头。案上墨迹溅开,她踉跄起身,玉簪坠地亦浑然未觉。
“岚儿……”喉间哽咽如鲠,贵妃扑上前将五皇子紧紧箍在怀里,帕子浸湿的泪痕沾了他襟口,“并州险恶,你……你当真无恙?”
夏芷澜喉头滚了滚,感受到一位充满母性的成熟女人身体,无比舒适。直到臂膀僵了片刻才终回抱母亲:“儿臣幸不辱命,反叛不过是虚惊一场。”她刻意避过眸中暗色——并州血雨腥风,岂是“虚惊”二字能掩。
皇帝负手立于殿门,望着母子相拥的身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他轻声说道:“爱妃,岚儿此番立下大功,朕也甚感欣慰。你们母子好好叙叙旧,午时乾元殿家宴,你们准时到就好。”
夏芷澜抬头望向皇帝,感激道:“多谢父皇体恤,儿臣也想多陪陪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