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光如剑,宁碎不黯(2 / 2)

“我睡了多久了?”夏芷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

“殿下,您睡了四个时辰。”碧游端着一盆水进来,笑道。

“殿下,孔武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等候呢。”碧游揉干了毛巾,递给他,说道:“您擦把脸就去书房吧。”

“什么?”从床上跳了起来,“他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呢,殿下您不用急,他一到我们就叫醒您啦。”橙卿捂嘴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夏芷澜胡乱擦了一把脸,就朝书房跑去。

“殿下,卑职未能找到肖帮,流民失地的真相也如雾里探花……”孔武一见到夏芷澜,就将自己一行十五日的调查过程和结果说给他听,说到后面,声音都在发涩。末了从怀里掏出调查笔记,垂首道:“我有负殿下所托……”

夏芷澜见他风尘仆仆、衣衫褴褛,料想他一路定是吃了不少苦,便安慰道:“你跋涉五州,查得文书口供已是不易。此事背后盘根错节,非一日可破。让碧游先带你下去休息,我们从长计议。”

孔武拱手退下,心头仍压着愧意。夏芷澜翻开笔记,“肖帮还活着吗?这里究竟有什么隐情?”她思忖道。

夜幕垂落,灵玦王府西苑却亮起了华灯。原来是荀若楠明日便要回洛阳,夏芷澜约了曾夫子在此为她送行。

夏芷澜身着褐色长衫,立在廊下候客。远见曾夫子先至,她眉目清冷,簪着支玉兰花,行礼时瞥见夏芷澜袖口微皱,便为他指出。夏芷澜指尖抚平褶皱,笑道:“静姝你总这般细致。”

片刻后,荀若楠翩然而来,她着一袭绯色裙衫,携一卷书稿,眼波流转间似有星芒。三人互相行礼,各自入席,案上摆着冰镇梅子酒与新焙的松针茶。

起初话题拘谨,曾夫子谈秘书监的典籍修缮,荀若楠念起新作的《流萤赋》。夏芷澜化身E人,不时以政务穿插,笑声渐稠。

酒过三巡,荀若楠忽指窗外萤火:“殿下可知,流萤只在夏夜燃尽一生光华?”曾夫子斟酒的手一顿,接口道:“家父曾说,萤光如剑,宁碎不黯。”

夏芷澜摩挲杯沿,叹道:“我倒愿它们只是贪玩的小虫,不必背负什么意义。”

话题渐深,三人皆敞开了心扉。曾夫子谈及编纂民间诗集时窥见的民生疮疤,荀若楠以诗喻官场暗潮,夏芷澜将洛阳弊案中隐晦的权谋拆解成棋局。

她们皆知彼此未尽之言——曾夫子不懂五皇子赠诗时藏匿的情愫,荀若楠不明白他在两人相处时刻意保留空间。而五皇子却能够察觉两位女子眼底的温柔非止于知己。

烛芯爆响,荀若楠起身告辞。她将书稿塞进皇子手中,半玩笑半认真:“此乃我《流萤赋》琴谱,待下次再见,弹于你听。”

曾夫子送她至苑门,两人耳语几句,前者回席时,夏芷澜正望着萤火怔怔出神。

“殿下,萤光碎时,会有下一波亮起。”曾夫子轻声破寂。夏芷澜抬眼,笑中藏涩:“是啊,总会有人接替光芒。”

荀若楠的背影湮入夜色,曾夫子收拾残席,指尖掠过五皇子未饮尽的酒盏。她们未言情愫,未许承诺,却将关心织入每一句寻常对话,如暗河潜流,永悬而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