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养尸地的方向：“你怜悯那些尸体，觉得亵渎？那我问你，若他们获胜，我们的尸体下场会如何？曝尸荒野，被野兽啃噬？亦或是被教廷挂上广场，标榜为‘邪恶异端’以儆效尤？他们不会对我们的尸体有丝毫怜悯。因为失败者，没有资格谈论尊严。”
“而我们，将他们的尸体转化为僵尸，并非出于单纯的亵渎欲望。这是资源的再利用，是力量的再积累。在这片阴影之下，我们势单力薄，每一分可能的力量都必须紧紧抓住。这些僵尸，它们无知无觉，不畏死亡，绝对服从。它们将成为守护暗域的壁垒，未来向教廷复仇的利刃。这，就是它们死后最大的‘价值’所在。”
“至于阵亡的同伴……”永夜的声音略微低沉，“他们的灵魂已逝，我们给予其家人抚恤与照顾，已是仁至义尽。而他们的躯壳，若能化为守护他们亲人和信念之地的力量，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延续’与‘奉献’？总好过在泥土中腐朽，被世人遗忘。”
他走到小莉娜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小莉娜，你是我选中的弟子，是暗域未来的利刃之一。你必须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力量即是真理，生存高于一切。怜悯与道德，是拥有足够力量后才有资格考虑的奢侈品，而非在生死存亡之际束缚手脚的枷锁。”
“记住你父亲为何而‘死’，记住我们为何要蜷缩在这暗无天日之地。我们的道路注定遍布荆棘与污秽，若连这点都无法承受，沉溺于无谓的感伤与道德洁癖，那么……你不仅会害死自己，更会连累所有将希望寄托于你身上的人，包括你那刚刚获得新生的父亲。”
永夜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刻刀，一字一句地凿刻在小莉娜的心上。她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神中的迷茫，却在这残酷的“启蒙”中，逐渐被一种冰冷的清明所取代。
她想起了林缘镇的惨剧，想起了父亲濒死时的模样，想起了教廷骑士冰冷而无情的面孔……是的，在那个时刻，所谓的道德与怜悯，何在？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将胸腔中最后一丝软弱的犹豫排出体外。再次抬头时，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冽。
“我明白了，老师。”她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弱小即是原罪，力量方是根本。为了生存，为了复仇，为了守护我想守护的……我愿意拥抱这阴影，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包括死亡本身。”
永夜看着她眼中的蜕变，微微颔首。他知道，这次谈话，如同一次淬火，虽然痛苦，却让小莉娜的意志变得更加坚韧。她或许还需要时间来完全消化和理解，但种子已经种下，方向已然指明。
“很好。”永夜转过身，重新面向那模拟天光的裂隙，“回去休息吧。明日，你需要开始学习如何更好地掌控你父亲留下的……血裔之力，以及，如何指挥你未来的‘伙伴’——包括活着的，以及即将‘醒来’的。”
小莉娜深深一礼，无声地退出了曦光室。走廊的阴影将她吞噬，她的步伐却比来时更加沉稳、坚定。
暗域的哲学，如同其名，深沉而冰冷，正一点点浸染着它的每一个成员，塑造着他们看待世界与自我的全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