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一百七十三间，均为砖石或木结构，”考察团里戴眼镜的年轻人拿着笔记本记录，他的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
“道路总长七点五公里，均为石板或夯实土路，设有排水渠。”
另一个穿蓝色衬衫的女人则在测量种植区，她蹲下身拨开玉米叶，看着饱满的玉米棒，眉头却微微蹙起：“农作物品种单一，主要依赖木薯和玉米，缺乏经济作物。”
午餐设在议事石台上，我们端上烤野猪、炖海龟、椰子饭和蜂蜜酒。
卡鲁用黑曜石匕首将烤野猪切成小块，阿雅则将野果摆成精致的图案。
考察团的人却没怎么动筷子，为首的中年人看着石墙上的壁画——那上面画着我们击退海盗、驯化野兽的场景。
他突然问：“你们有自己的法律吗？如何处理犯罪行为？”
“偷窃者罚做三天苦工，伤害族人者要赔偿猎物，”沈离歌指着议事石旁的木桩，“严重犯罪者会被流放至北边的无人岛，那里只有礁石和海鸟。”
詹妮弗补充道：“我们有成文的法典，刻在悬崖的石壁上，每个部落的酋长都能背诵。”
但穿蓝色衬衫的女人摇了摇头：“现代国家需要完善的司法体系，不是简单的惩戒条例。”
下午考察火山部落时，蒙脸酋长展示了他们的硫磺矿，矿工们戴着藤编的面具，将矿石装进竹筐。
考察团的人却注意到矿洞没有支撑结构，年轻人在笔记本上写下“安全措施不足”。
去海洋部落时，老酋长骄傲地指着渔船，说他们能航行到很远的海域，但穿西装的中年人却说：“没有国际承认的航海证，这些船不能算作合法的交通工具。”
最尴尬的是在聚居区的学校。三十多个孩子正跟着秦岚朗读汉字，他们的声音像清脆的鸟鸣。
考察团的人翻看孩子们的课本，那是我们用树皮纸装订的，上面画着动植物的图案。
为首的中年人合上书，语气平淡：“缺乏标准化教育体系，没有获得国际认可的学历证书。”
傍晚在悬崖洞穴“紫禁城”里，考察团的人坐在石凳上，表情严肃。
为首的中年人整理着文件，声音像礁石撞击海浪：“根据《联合国宪章》，你们不符合新国家的成立条件。”
他掰着手指列举：“没有明确的主权边界协议，缺乏现代行政机构，经济体系无法融入国际市场，司法和教育体系都未达标……”
“可这是我们的家。”卡鲁突然站起来，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阿雅赶紧拉住他的胳膊。
老酋长将那枚珍珠放在考察团面前，声音沙哑：“我们在这里生，在这里死，这片海，这棵树，都是我们的。”
火山部落的女酋长重新蒙上麻布，只露出的眼睛里闪着怒火。
她的权杖重重砸在地上，震得石桌上的陶罐都跳了起来。
考察团的船离开时，夕阳正将海面染成金色。
四个穿西装的人站在甲板上，向我们挥手告别，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海平线上的一个黑点。
卡鲁将长矛狠狠插进沙滩，阿雅抱着孩子，眼泪滴在孩子的头发上。
秦岚握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他们说的，或许有道理。”
我望着悬崖上的“紫禁城”，石窗里已经亮起了火把。
项信和里美正从了望塔上下来，美代子和白卉子提着装满野果的篮子走过竹桥。
远处的篝火旁，族人的歌声正飘过来，混着海浪的声音。
詹妮弗将考察团留下的文件塞进陶罐，沈离歌突然笑了：“他们说我们不够格，但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王国，不需要别人承认。”
秦岚靠在我肩上，指着天边的晚霞：“明天我们继续盖房子，教孩子们读书，种更多的粮食。”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坚定，“总有一天，他们会承认的。”
海浪拍打着礁石，像在应和她的话，卡鲁突然扛起长矛，带着族人往森林走去——他要去猎一头野猪，为今晚的篝火晚会添道硬菜。
夜色渐浓，悬崖上的火把连成一片，像条发光的龙。
我知道，申请被驳回只是暂时的，就像岛上的雨季总会过去，阳光总会重新照耀这片土地。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