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架起三角木架,把死猪吊起来用滚水浇烫,詹妮弗用铁刀刮毛时,猪皮上的油花溅在火塘里,爆出蓝紫色的火焰。
沈离歌剖开猪肚,掏出的内脏引来一群绿头苍蝇,她突然举起个东西:“看,猪宝!”
那是个拳头大的肉瘤,表面裹着黏液,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詹妮弗却皱眉:“快扔了,有毒。”
熏制房建在树屋西侧的气生根下。
我们用石块砌成矮墙,屋顶搭着棕榈叶,留个小口排烟。
沈离歌把切成条的猪肉挂在木架上,詹妮弗往火塘里撒海盐——那是从石屋废墟抢救出的最后半袋,颗粒粗得像碎玻璃。
“盐要腌透,”她用木勺翻动肉块,“不然雨季会生蛆。”
盐粒落在肉缝里,渗出的血水把石块染成暗红。
第三天熏肉时,雨林起了瘴气。
浓烟混着雾气钻进树屋,詹妮弗被呛得咳嗽,却不肯离开熏房:“火候不能断。”
她的头发被烟熏成棕黄色,脸上沾着炭灰,像画了脸谱。
我往火塘里添了块沉香木,烟味顿时变得清甜,沈离歌靠在气生根上打盹,手里还攥着绑肉的藤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当第一批肉干变得油亮紧实,我们把它们挂在树屋横梁上。
风吹过时,肉干晃荡着,滴下的油脂在木板上凝成琥珀。
詹妮弗数着肉条:“三十三根,够吃到下一个月圆。”
她说话时,树下的穿山甲幼崽正扒着母兽的背,鳞片在微光里像缀满星星的铠甲。
变故发生在熏肉完工的清晨。
我被树屋剧烈的晃动惊醒,只见沈离歌趴在窗口,铁矛指着树下:“是她们!”
雾气中,韩馥和沈留雪的身影摇摇晃晃,沈留雪的鹿皮裙破成布条,韩馥拄着的木棍顶端还沾着血——不知是猎物还是她们自己的。
“把吃的扔下来!”韩馥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
她仰头时,我看见她脖子上多了道新疤,从锁骨延伸到下颌。
詹妮弗把铁刀拍在木板上:“她们怎么找到的?”
沈离歌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铁刀!
树下的沈留雪突然瘫倒在地,手抓着蕨草往嘴里塞。
韩馥踢了她一脚,却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给她们点吃的吧,”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不然她们会抢。”
詹妮弗瞪着我,眼角的淤青还没消——那是洞穴决裂时沈留雪抓的。
但当沈留雪开始啃自己的皮带,她突然把两块最大的猪腿肉扔了下去。
韩馥接住肉时,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她没道谢,只是用脏手抓着吃,油脂顺着手腕流进袖口。
沈离歌突然把半袋海盐也扔下树,盐袋砸在泥地里,溅起的盐粒粘在韩馥的脸上。
“滚吧,”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别再让我们看见。”
韩馥抬起头,嘴角还沾着肉丝,却突然笑了:“等我们的肉干吃完,还来找你们。”
他拽起沈留雪,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进雾里,留下的脚印很快被雨水冲散。
詹妮弗捡起韩馥扔下的骨头,上面还有没啃干净的肉筋。
她突然用力把骨头扔向雨林,惊飞了一群正在啄食的鹦鹉。
树屋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熏房的烟火还在冒着。
我望着横梁上挂着的肉干,突然觉得它们不再油亮,反而像一块块凝固的血。
树下的穿山甲群正在搬家,幼崽们趴在母兽背上,鳞片摩擦的声响像极了韩馥刚才啃骨头的声音。
沈离歌把断矛插进木板,矛尖穿透了我们刻的“绿穹”二字,木屑簌簌落下,掉在我们刚腌好的肉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