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小镇的“防御”,根本不是被动挨打,那是一张以噪音、光影、地形和心理压迫构建的巨网!
就在突袭小队试图深入核心区时,他们前方的一间空屋里突然亮起一盏灯,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出现在窗前。
“目标出现!”
“砰!”微不可闻的消音射击声。
窗户应声而碎,但那人影只是晃了晃,依旧立在那里。
是稻草人!
“陷阱!”
就在他们惊觉的瞬间,两侧的巷道里,几十个陶罐被同时抛出,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股混合着辣椒粉和生石灰的刺鼻浓雾,瞬间笼罩了他们!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和灼烧感让三名精英侦察兵瞬间失去了战斗力,视线模糊,呼吸困难。
他们想撤退,却发现身后的道路已经被桌椅板凳堵死,而骨笛声在四周构成的回声陷阱,让他们根本无法判断出安全路径。
他们就像三只闯入蛛网的飞蛾,未伤及猎物分毫,便已被彻底束缚、戏耍、压制。
“撤退……请求撤退……”通讯器里传来队员狼狈而屈辱的声音。
赵雷缓缓放下了望远镜,脸色铁青。
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黎明时分,晨曦驱散了薄雾。
赵雷在村口拦住了正准备外出的陈牧。
他手里拄着一根普通的木杖,神色平静,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你早就知道是我派来的人?”赵雷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牧点了点头,用木杖在湿润的泥地上,轻轻敲击了三下,停顿,然后又重重地敲了一下。
三短一长。
赵雷的身体猛地一震。
这是他当年在特种部队进行突击审讯时,用来迷惑敌人、与暗中队友沟通的专属暗号。
除了早已牺牲的战友,绝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他这才想起,陈牧的档案里,那模糊不清的“穿越者”身份。
赵雷发出一声苦笑,挫败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问出了心中最大的困惑:“你的应对完美无瑕。可是……为什么连一把防身的手枪都没有留下?哪怕只是一把M1911。”
陈牧闻言,沉默了片刻。他解开了自己旧外套的扣子,露出了腰间。
那里,只有一条空空如也的、磨损严重的皮质腰带。
曾经悬挂着那把传奇手枪的位置,如今什么都没有。
他重新系好外套,目光越过赵雷的肩膀,望向小镇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和那些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的身影,轻声说道:
“最后一个开保险的人,不该是守护者。”
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雷的心口。
他瞬间明白了陈牧的选择。
当一个群体的守护者自身成为最强的武力威慑时,民众对他的依赖便会压过自身的警惕与成长。
放下枪,不是放弃力量,而是将力量的种子,播撒到每一个人心中。
评审会最终还是驳回了钟楼小镇的申请,官方给出的理由是“缺乏即时性硬杀伤反击能力,不符合废土环境下的安全标准”。
小镇里一片死寂。
然而,就在驳回决议公布的第十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通过林九控制的“记忆网络”,席卷了全球所有幸存者基地的公共频道。
那是一段经过加密剪辑的影像。
画面中,全球范围内,十七个与钟楼小镇环境类似的偏远社区,在同一时间,用着各式各样、大同小异的原始物理预警网,挫败了十七次不同规模的变异兽或暴徒侵袭。
他们有的用风铃,有的用水车带动的梆子,有的甚至是在峡谷间拉起了涂满油脂的绳索,当敌人经过时,点燃绳索,引发滚石。
画面最后,林九用他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留下了一句公共留言:
“我们不需要被批准安全,我们正在创造安全。”
整个废土世界,为之哗然。
陈牧南行的前一夜,镇民们自发为他送行。
他没有接受任何物资,只是走进了小镇新建的、只有一间屋子大小的图书馆。
他从怀里摸出最后一枚黄澄澄的.45口径子弹,那是他从末世之初就一直带在身边的信物。
他将这枚子弹交给了那个戴着老花镜的图书管理员,一个曾经的大学教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老人小心翼翼地裁开一本厚厚的《机械原理》的扉页,将子弹嵌入其中,然后用树胶仔细封存。
陈牧拿起笔,在封页旁的标签上,写下了一行字:
“纪念那个再也不需要它醒来的早晨。”
次日拂晓,天边泛起鱼肚白。
陈牧拒绝了所有人的远送,独自一人拄着那根普通的木杖,踏上了向南延伸的荒原古道。
他的袖中,藏着一张从泥石流废墟里翻找出来的、早已泛黄的旧时代地质勘探地图。
地图上,除了已经焕发新生的钟楼小镇,还用暗红色的墨水,标记着十三个孤独的圆点,旁边标注着早已被遗忘的名字——风息村、铁哨隘口、回音谷……那些在灾变后,便再也没有响起过一声钟鸣的废弃乡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