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时间里,他能看清每个幻影动作的破绽:拿霰弹枪的幻影扣扳机前会先屏住呼吸,举狙击枪的幻影准星会微微偏移半寸——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习惯,是他在无数次生死战里刻进肌肉的记忆。
最后一个幻影站在桥的尽头,没有举枪。
它甚至把枪插回了腰间,和陈牧此刻的动作如出一辙。
桥板还在崩塌,代码碎片不断坠入深渊,可这个幻影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某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如果你杀了我,”幻影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就承认了自己的不完整。”
陈牧的手指在扳机上顿住。
子弹时间的效果正在消退,他能感觉到时间流速逐渐加快,桥板断裂的声响重新变得刺耳。
他望着幻影的眼睛——那里面有他在避难所给伤员包扎时的温柔,有他看着小夏的女儿第一次露出笑容时的柔软,有他在尸潮里护着老周撤退时的固执。
这些所谓的“弱点”,何尝不是他活下来的理由?
“我不需要完美。”他松开扳机,将1911插回腰间。
桥板在他脚边彻底断裂,他坠向深渊的瞬间,幻影的嘴角扬起一个模糊的笑,然后像被风吹散的烟雾,消失在代码洪流里。
现实中的陈牧猛地睁开眼。
主脑晶体正在剧烈震动,蓝光里的光点疯狂乱窜,像被捅了窝的马蜂。
警报声骤然炸响,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入侵检测失败,执行人格同步——”
“现在!”陈牧吼了一嗓子,手已经摸进战术背心暗袋。
芯片的棱角硌着掌心,他想起穆柏最后咳着血说“主脑怕自己的孩子”,想起芯片里藏着的那段被加密的病毒代码。
终端接口就在晶体下方,红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
陈牧将芯片猛地插进去,指尖能感觉到电流顺着芯片窜进终端的刺痛。
晶体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蓝光变成刺目的猩红,电子哀鸣像刀子刮过耳膜。
“系统!分解素材转化高能电流!”他扯着嗓子喊,额角青筋暴起。
系统的提示音混在警报里:【转化完成,剩余点数-87%】——管他呢,只要能让这鬼东西彻底熄火。
晶体“轰”地炸开。
陈牧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勺撞在地面上,眼前金星直冒。
他挣扎着抬头,看见最后一线蓝光在晶体碎片里闪烁,一行血红色的文字浮现在空气里:“u-pri,你选择了混沌……游戏才刚开始。”
主脑层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里,陈牧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摸出战术手电,冷白的光扫过满地晶体碎片——其中一块碎片里,还嵌着半张模糊的人脸,像被突然切断的录像带。
“系统,扫描残骸。”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站起身时战术靴碾过一片晶体,发出细碎的脆响。
黑暗中,某个角落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
陈牧的手指再次扣住1911的枪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