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杀啊——”的嘶吼声从两侧山坳、密林间炸响,如同平地惊雷!
无数楼兰士兵如潮水般涌出,手中的弯刀在晨光中闪着嗜血的光;
箭矢如密雨般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瞬间射倒一片前排的士兵;
滚石与擂木从山坡上轰然滚落,砸得人仰马翻,镇西军的阵型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是埋伏!快结阵!结阵!”
有人嘶吼着,挥舞长枪试图聚拢溃散的士兵,还想凝聚军魂抵抗。
可楼兰军早已占据绝对优势,攻势如狂风骤雨,根本不给他们重整的机会。
蒙景看着身边的兵卒一个个倒下,鲜血溅在他的甲胄上,温热而粘稠。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可他只能咬紧牙关,猛地一夹马腹,厉声喝道:“冲!给我往前冲!”
他必须让这场“大败”足够惨烈,足够让王都震动,足够让乌鲁其国王下定决心——亲赴前线。
他一马当先冲入敌阵,随手一拍便是不少士兵死去。
而对方的主帅也一直注意着蒙景,他飞身上前,死死缠斗。
激战从黎明持续到黄昏。
夕阳如血,将战场染成一片猩红。地上的尸体堆叠如山,折断的兵器与破碎的旗帜散落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腐臭。
镇西军十万将士,生还者不足三成。
余下的,不是倒在血泊中永远闭上了眼,便是在绝境中放下了武器。
曾经令西域诸国闻风丧胆的镇西军,如今已是元气大伤,残兵们抱着伤臂,眼神涣散,满是劫后余生的惶恐。
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那些倒下的士兵里,有跟着他征战多年的老兵,有刚入营的毛头小子……
一行清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水,滴在脚下的土地里。
当晚,蒙景坐在大帐里,烛光摇曳,映着他颤抖的手。
他提起笔,饱蘸浓墨,在战报上写下一行行字。
他极力渲染战场的惨烈:“我军中了埋伏,箭矢如雨,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楼兰悍不畏死,我军将士虽浴血奋战,终难抵其锋”;
他将损失写得触目惊心:“十万儿郎,折损八成,粮草军械尽毁,余部皆带重伤,军心涣散如散沙”。
字里行间,尽是“危在旦夕”的紧迫感。
“臣蒙景罪该万死!遭楼兰奸计,致十万大军覆灭,镇西屏障尽失!
楼兰贼寇势如破竹,臣虽粉身碎骨,难阻其锋!
恳请陛下亲临前线,振我军威,救乌孙于水火!否则,国将不国矣!”
落笔的瞬间,笔尖“啪”地一声折断。
蒙景看着那“国将不国矣”五个字,手又一次剧烈颤抖起来。
他将战报仔细密封,交给最亲信的传信官,那是跟随他二十余年的老仆。
“日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送到王都,亲手呈给陛下!
告诉陛下,晚一刻,乌孙便多一分危险!”
蒙景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末将遵命!”
传信官抱拳,将密信贴身藏好,随后立刻退去。
站在营帐外,望着王都的方向。
夜风吹起他染血的战袍,猎猎作响。
他知道,这封战报一旦送出,乌鲁其国王十有八九会如李青霄所愿,亲赴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