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议员,诸位同僚。”
“今天,我想说几句实话。”
“有人说,华夏初立,应该效仿文景之治,与民休息,和欧美各国友好通商,慢慢积累财富。”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我要问:如果华夏只是安静地做生意,就能换来真正的尊严与安全吗? 我们北美定居点,从未主动进攻美国,可美国让我们休养生息吗?他们利用密苏里河越过落基山脉而来,我们的人民需要抱着头,被刺刀捅死吗?”
议会厅内微微骚动。
王有德目光如炬,继续道:
“欧美各国,为何愿意和我们通商?是因为他们仁慈吗?不,是因为他们需要我们的丝绸、茶叶、瓷器,更因为他们暂时还拿我们没办法!”
“但如果有一天,他们发现华夏软弱可欺,不再需要我们的货物,而是想要我们的土地、我们的资源、我们的市场呢?”
“那时候,他们还会和我们‘友好通商’吗?”
“不,他们会用坚船利炮,逼我们签下不平等条约,会像曾经对待印度、南洋诸国那样,把我们变成他们的原料产地和商品倾销地!”
“所以, 和欧美通商,不是错!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有足够的实力,让他们不敢轻视我们!” ”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议会厅,“而这份实力,从何而来?”
“从贸易里来?不,是国家实力从来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
“华夏的地盘,比整个欧洲还大!我们一省的财力,就抵得上他们一个国家!我们为什么要龟缩在国内,等着别人来制定规则?”
“我们要走出去,去争夺港口,去获取矿产,去建立属于华夏的贸易网络!我们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华夏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能决定游戏规则的强者!” ”
议会厅内,不少议员开始点头,就连原本主张温和路线的几位代表,也不禁陷入沉思。
王有德继续说道:
“有人说,战争会消耗国力,会让百姓受苦。”
“但我要说,真正的战争,不是烧杀抢掠,而是为了争夺未来! ”
“李总长说过, ‘以一省敌一国’,我们完全有能力在对外扩张的同时,让国内百姓安居乐业。’ ”
“我们用一部分国力对外征战,换取更大的市场、更丰富的资源、更稳固的国际地位,再用这些回报反哺国内,更大的市场和人口,让商贾有利可图;更大的海外领土,让农人有田可耕;更多的财富,可以扩大教育投资,从而让更多学子可以免费读书!”
“这才是真正的‘休养生息’!不是躲在家里苟且,而是让整个国家,在世界的舞台上,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所以, 我支持李总长的国策,该打的仗,必须打!该争的利益,必须争! ”
“因为,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和平。”
“而华夏,我们国家太大,我们不可能像小国那样隐藏,所以我们必须是那个强者。”
王有德不是李海潮安排的,他是三个北美洲议员之一,他说的是事实。
自辰时三刻开始的辩论已持续两个时辰,空气里浮动着墨水、烟草与紧张的气息。议员们或倚在鎏金椅背交头接耳,或低头翻动案头文件,唯有议长陈明远面前的铜铃纹木槌安静矗立,直到他第七次抬手敲响。
过议论的潮水,清晰地传至每个角落。
议会厅后排的科学家席位上,一位身着灰蓝色亚麻长袍的中年人缓缓起身。他叫杜明远,是东海共和国科学院最年轻的院士,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地质与工业力学专家。往常他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记录数据,今日却破例站在了辩论台中央。他扶了扶圆框眼镜,目光扫过台下或期待或疑惑的面孔,最终定格在穹顶悬挂的《华夏舆图》上。
诸位议员,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沉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回响,今日我站在这里,想先问诸位一个问题:国力到底是什么?
议会厅瞬间安静下来。前排的财政总长皱了皱眉,后排几位地方代表交头接耳:不就是钱吗?,议论声零星传来,杜明远却只是轻轻摇头。
有人说,银子!是汉代烂在仓库里的五铢钱。他伸出右手,竖起一根手指,也有人说,国力是账本上的盈余,是商船队的规模。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可这些。。.他双手同时收拢,都只是表象,而非本质。
他向前迈了一步,皮鞋踩在柚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诸位,让我们暂时放下这些宏大的词汇,回到最根本的地方,一个国家,凭什么立足于世间?凭什么让它的子民吃得饱、穿得暖、活得有尊严?他的目光转向左侧第三排,那里坐着几位穿着粗布短衫的农民议员,我请诸位想想,如果我们去问田间的老农:你需要更大的土地吗?他会怎么回答?
议会厅里响起几声轻笑,随即有人接话:那还用问?当然要!地多了才能多打粮!这声音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杜明远准备已久的逻辑链条。
没错!他猛地提高声调,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有力的弧线,老农要更大的土地,因为更大的土地意味着更多的粮食!一亩良田产三百斤稻,十亩便是三千斤,百亩就是三万斤!这些粮食养活的不仅是他的妻儿,还有村里的铁匠、货郎、私塾先生他的手指轻轻点着发言台的桌面,而更多的粮食,意味着更多的人口可以存活,更多的人口意味着更多的劳动力,更多的劳动力意味着可以开垦更多的矿山、建造更多的工坊!
他转身走向议长席旁的巨幅地图,指尖点在西北边陲的陇西行省诸位请看,这里有我们最肥沃的黑土地,也有最贫瘠的荒原。十年前,陇西每年只能产出十万石小麦,如今因开垦了北麓的三处荒原,产量已增至二十五万石。多出的十五万石粮食去了哪里?一部分养活了新增的两万户农家,一部分运往江南支持纺织业,还有一部分换成了铁锭与煤炭而这些,正是内地购买蒸汽机与铁轨的原料!
他的声音愈发激昂:这就是连锁反应!更大的土地带来更多的粮食,更多的粮食带来人口和先进工具,而人口和先进工具可以开发更多矿产,更多的矿产带来更低的工业化成本,更低的成本意味着我们的任何产品都可以比欧美的更便宜,或者我们有更多的利润!
议会厅内渐渐安静下来,连最顽固的保守派议员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杜明远却没有停顿,他走回发言台,双手撑在台沿,声音陡然提高:可诸位知道吗?当我们还在争论是否要扩张时,西洋列强早已用枪炮替我们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的指尖猛地敲在桌面上:英国人为什么能在二十年前就成为日不落帝国?因为他们占据了全球四分之一的土地!从印度的恒河平原到加拿大的枫糖林场,从南非的金矿到澳大利亚的牧场,每一寸土地都在为他们的工厂输送原料,为他们的商船提供市场!法国人为何能在非洲横行?因为他们控制了撒哈拉的盐矿与尼日尔的黄金!就连弹丸之地的荷兰,当年能成为海上马车夫,靠的也是爪哇的香料群岛与苏门答腊的橡胶园!
他猛地转向右侧主张温和路线的几位议员,目光如炬:诸位,你们说要与欧美友好通商,可你们可曾想过,他们为何愿意与我们通商?是因为他们仁慈吗?不!是因为我们手里有他们需要的茶叶与瓷器!可如果有一天,我们的茶叶不够他们喝了,瓷器不够他们用了,而他们却掌握了更多的矿产与土地,那时候,他们还会和我们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尖锐的讽刺,他们会用坚船利炮逼我们签下条约,会把我们的商船拦在马六甲海峡,会在我们的口岸设立租界!到那时,我们连谈判的筹码都没有!
议会厅内的气氛骤然紧张,几位年轻议员握紧了拳头。杜明远却像没有察觉般,继续道:更可怕的是,如果我们现在不扩张,不争夺更多的土地,资源与市场,我们的工业化进程将被彻底锁死!因为资源将成为别人的优势!
他拿起案头的一份文件,轻轻抖开:诸位请看,这是科学院刚提交的《工业原料自给率报告》。我们需要更多的矿场,特别是一些稀有金属矿!”
他用力将文件拍在桌上:如果我们若固守现有的疆域,就等于主动让出了这个正循环!
有人会说,我们不扩张,专心发展内贸不行吗?杜明远冷笑一声,诸位,我想说那是痴人说梦,人类历史已经不断告诫我们,让出正循环,本质上就是不进取,不进取的民族就没有资格存在!我就问埃及在哪里?巴比伦在哪里?”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却带着更沉重的力量:诸位,我是一个科学家,我研究地质,研究力学,研究如何用最少的资源创造最大的价值。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资源支撑的科学,不过是纸上谈兵;没有市场消化的产品,不过是废铁一堆;没有土地承载的多余人口,终将成为满国的流民与动乱。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位议员:所以,我要问!国力是什么?国力不是一个虚无的概念,而是我们能调动多少土地、多少矿产、多少人口,去生产我们需要的东西,去争夺我们应有的地位!是我们能让老农有足够的地,能让铁匠有足够的铁,能让商贾有足够多的市场!我们能在世界舞台上说听好!这片资源属于华夏的权力!
有人说,该休养生息时不可妄动刀兵,我同意!但休养生息是为了蓄力,然后发力,而非蜷缩!杜明远的语速越来越快,如今西洋列强环伺,全球殖民地竞争激烈,我们若此时不争,更待何时?!我同意总长的意见!以我们一省之财力,足以支撑一场局部战争;以我们一省之人力,足以开垦万亩荒原;以我们一省之智慧,足以改良工业技术!他握紧拳头,该扩张时不扩张,绝非仁义,而是愚蠢!绝非稳健,而是自杀!天意不容!
议会厅内鸦雀无声,连窗外的鸟鸣都清晰可闻。过了许久,财政总长率先鼓掌,紧接着,前排的军官代表、后排的农民议员、甚至几位原本反对扩张的绅商代表都站了起来。掌声如雷,震得穹顶的玻璃嗡嗡作响。
议长缓缓站起身,木槌在桌上轻轻一点:杜明远议员的发言,深刻而犀利。他让我们明白,国力不是虚空的荣耀,而是脚下的土地、手中的资源、未来的希望。他看向首辅席,李总长,您可有何补充?
坐在首位的李海潮微微起身,向杜明远投去赞许的目光,随即对全场说道:今日之辩,不在战与和,而在我们如何定义华夏的未来。杜议员用科学与常识告诉我们,一个国家的强大,从来不是靠退让换来的,而是靠对资源的掌控、对市场的开拓、对未来的谋划。
他环视议会厅,声音沉稳而坚定:我们既要守护百姓的安宁,也要为子孙争夺生存的空间。该休养省份,我们让田间多产一粒粮;该扩张时,我们就要多争一寸矿。征战与休养,从来不是对立,而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人口和土地的雄厚,就是让华夏永远有同时选择的权利。
夕阳的余晖透过穹顶玻璃洒入,为议长席镀上一层金边。杜明远走回座位时,听见身旁一位老议员低声感叹:还有年轻人看的透啊。
他微微点头,望向窗外。
那个方向是东海,那里一定有海浪拍打着堤岸,卷起白色的泡沫,像极了这个国家正在书写的未来,既要有深耕故土的耐心,也要有扬帆远航的勇气。
因为这个时代,是坚船利炮的时代!
这个时代容不下弱者。
要么灿烂如银河,要么泯然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