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祖鲁最精锐的阿玛布托战士,挑选自部落里最敏捷的猎手。每人腰间别着两支磨尖的伊塞盖短矛,右肩扛着巨大的牛皮盾牌,盾面绘着部族的图腾。
交错的白骨与血红手印,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此刻,他们按传统分散在营地外围的灌木丛防线后,每隔十步一人,瞳孔在暗夜里收缩成细线,警惕地扫视着黑暗。
营地中央,最后一堆篝火被值更的战士保护,火星噼啪的瞬间,
四周突然陷入近乎凝固的死寂。只有远处的夜行动物发出几声零星的啼叫,随即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然后,第一支箭来了。
没有预兆。没有弓弦震颤的嗡鸣,甚至没有风声。它像一条被黑暗孵化的毒蛇,从虚无中钻出,带着死亡的尖啸,精准地刺入左侧第三名哨兵的咽喉。那名战士甚至没来得及举起盾牌,一支打磨得极其锋利的金属箭镞便穿透了他的气管。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双手捂住喷血的脖颈,像一棵被砍断的树般轰然倒地,砸进灌木丛里。
恩……恩古……?(什么人?)第二名哨兵的疑问戛然而止。他的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的、湿漉漉的抽气声。一支箭从他的左眼贯入,箭杆上缠绕的毒蛇皮,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幽绿光泽。他倒下的身体砸断了旁边的枯枝,发出一声脆响,随即被黑暗迅速吞没。
恐惧像瘟疫般在哨兵们之间蔓延。有人试图吹响骨制警哨,但尖锐的哨音只响了一半,便被第三支箭射穿了吹哨者的上颚。那支黑色的箭,尾部缠着黑色羽毛,在夜风中轻轻颤动,像是在嘲笑这些守卫者的无能。
伊卡!伊卡!(有埋伏!)第四名哨兵大喊着转身逃跑,但他的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未爬起,一支箭便从他的后心穿出。
一分钟。也许只有六十秒。十二名最精锐的哨兵,就这样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倒下了。他们的尸体散落在营地外围的灌木丛和草丛中,像被野兽随意丢弃的玩偶。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的痕迹,甚至连他们倒地的声音都被厚重的夜幕吸收得干干净净。
而在营地内部,值夜的战士们突然被一阵诡异的寂静惊醒。他们走出帐篷,看见外围的篝火依然在燃烧,但那些本该来回巡逻的哨兵却不见了踪影。营地四周的黑暗,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他们牢牢地围困在其中。
恩古拉?(谁在那里?)一名战士壮着胆子喊道,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举起火把,向营地边缘走去,但刚走出几步,他脸色苍白,飞速向后退,似乎被一股无形的恐惧力量拽回了帐篷。
“敌人,有敌人!”
而在黑暗中,那些看不见的杀手已经悄然退去。他们像幽灵一样,融入了南非高原上那无尽的夜色之中。没有人看见他们的影子,没有人听见他们的脚步声,甚至连他们留下的气味都被夜风迅速吹散。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终于刺破黑暗时,祖鲁战士们才敢走出帐篷,去查看那些失踪的哨兵。他们在灌木丛和草丛中发现了那些冰冷的尸体,每具尸体的致命伤口都整齐而精准,箭矢上缠绕的毒蛇皮,在晨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但营地四周,依然是一片死寂。没有敌人的踪迹,没有脚印,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仿佛昨夜的屠杀,只是一场噩梦,一场被黑暗吞噬的噩梦。
而远处,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依然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下一个夜晚的降临。
夜杀队,最可怕的是,他们永远都是集体行动,所用的全是力量极大的冷兵器,主要是重弩,弓箭和投矛。
一旦夜色里有一个夜杀队员发起攻击,那么在四周就必然有两个班的十名夜杀队战士存在。
他们散布在黑夜里,一旦敌人发现其中一个夜杀队员,开始举着火把追击,那死亡的序幕会彻底拉开。
夜杀队的队员重弩是坐着用双脚踩铁环,用腰部发力上弩的,在黑夜里他们隐藏在茅草之下,永不起身。
即便被发现,也不准在黑夜里起身逃跑,只能蹲着后移或者趴着像四脚蛇一样快速移动。
那些举着火把,明晃晃追击出来的部队,就是夜色里的活靶子。四周的黑夜里会有黑色弩矢,黑色的轻投矛飞出,死亡随时到来。可挥舞死神镰刀的杀人者,却毫无踪迹。
夜杀队非常独特,他们被要求在白日里,不准参与攻击。他们只是一直带着狗群,远远潜伏在草丛和森林间,一直如同豺狗群般,静悄悄跟踪敌人的大部队,耐心等待每一个夜晚的降临。
非洲大陆的战争,从这个夜晚开始,却在黎明时的王阿牛的怒吼声中,身边迫击炮群速射中瞬间达到高潮。。。
然后,天空裂开了。
第一声巨响来得毫无征兆。
没有火焰升腾,没有箭矢破空,只有一团突然从地平线爆开的铅灰色烟雾,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声音像是远古巨兽的咆哮,又像是天穹被撕裂的尖啸。前沿的祖鲁战士本能地匍匐在地,盾牌被气浪掀得飞起,撞在同伴身上发出金属般的脆响。
“伊祖库鲁!(神罚!)”队伍最前排的年轻战士姆巴卢尖叫起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八百米外那座突然喷吐火舌的六座迫击炮的阵地,炮管在硝烟中泛着暗红,像六根愤怒的赤蛇。
第二发炮弹落地时,整片草原都在颤抖。
那是一枚爆炸弹,数十颗铁珠与碎铅块被爆炸的冲击波撕成扇形弹幕,呼啸着横扫过祖鲁军阵的前沿。冲在最前的阿玛布托(祖鲁人精锐战士)甚至来不及举起盾牌,铁珠便像暴雨般贯穿了他们的胸膛。有人被直接掀飞,牛皮铠甲碎片与血肉混在一起,溅在后方同伴的盾牌上;有人跪倒在地,双手抓着被炸断的大腿,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哀嚎。
“阿玛库鲁!阿玛库鲁!(天神震怒!)”队伍中央的督战鼓手突然扔掉了手中的兽皮鼓槌,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他的叫声像传染病般蔓延开来。
方圆半英里内的祖鲁战士开始骚动,有人丢下武器转身就跑,有人跪在地上对着天空磕头,更多的战士则茫然地四处张望,试图找出这毁灭之力的源头。
迫击炮群开始了速射。
每分钟十二发的恐怖射速,让炮击声连成一片绵密的轰鸣。第三发炮弹落在军阵的中央,火焰腾空而起,将十几名战士吞噬其中。第四发炮弹精准地命中了恩德万德韦(祖鲁先锋部队)的集结点,将二十余名战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与脏器溅在四周同伴的脸上。第五发、第六发……炮弹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与盾牌碎裂的脆响。
“这不是人类的武器!”年迈的因杜纳(部落长老)瘫坐在自己的马拉战车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硝烟弥漫的死亡区域。他的嘴唇颤抖着,念诵着古老的祈福咒语,却连声音都被炮声淹没。
战场的秩序彻底崩溃了。
原本严整的凹形包围阵像被无形之手揉碎的泥团,前锋部队开始无序后撤,撞中了中军的矛阵;中军战士惊恐地发现自己两侧的同伴正在成片倒下,有人扔下长矛转身就跑,有人则疯狂地挥舞着盾牌,试图挡住那些从天而降的死亡弹幕。
“跑!都给我跑!”一名百夫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稳住阵脚,但他的声音很快被炮弹的尖啸切断,一枚弹片直接命中了他的胸膛,将他炸得倒飞出去,撞倒了一片同伴。
硝烟中,几名祖鲁战士惊恐地指着天空:“看!闪电!神灵的闪电!”他们看见炮弹发射时炮口喷出的火焰,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蓝光,像极了传说中雷神乌库鲁降下天罚时的电蛇。更有人声称看到了“长着翅膀的恶魔”,在硝烟中穿梭,操控着这毁灭一切的力量。
“撤!立即撤退!”祖鲁军队的副指挥官姆潘德,他终于意识到局势失控。他挥舞着战斧砍倒了两名试图继续冲锋的战士,声嘶力竭地命令道:“这不是凡间的战争!这是神灵的怒火!”
幸存的祖鲁战士开始潮水般退却。有人拖着受伤的同伴,有人丢弃了沾满血迹的盾牌,更多的人则像无头苍蝇般在草原上乱窜。炮击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当最后一发炮弹落地时,原本气势汹汹的五千大军已经溃不成军,紧急集合的祖鲁大军,至少八百人阵亡,上千人受伤,剩下的战士们要么躲在岩石后瑟瑟发抖,要么盲目地向东南方逃窜,仿佛身后有更可怕的恶魔在追赶。
硝烟散尽后,战场上只剩下燃烧的盾牌碎片、断裂的长矛,以及成片成片的血迹。迫击炮阵地上的炮兵们望着溃逃的敌军,面面相觑。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手中这些冰冷的铁管,竟会在祖鲁战士心中掀起如此恐怖的“神罚”风暴。
而在溃逃的祖鲁士兵中,有人低声念诵着古老的预言:“当天空裂开,当雷霆从地面升起,那是神灵在清洗不洁之人。”
他们不知道,这所谓的“神灵之怒”,不过是开普敦民兵的现代火炮战术。
但此刻,这份认知已经无关紧要。因为在这片被硝烟与鲜血染红的草原上,祖鲁战士突然发现,神灵不喜欢他们的杀戮,当神发怒时,那些力量,远比他们的战矛与投矛更为可怕。
荒野上,开普敦民兵在持枪成散兵线在追逐,无数祖鲁战士在前方拼命奔逃,他们扔掉了投矛,扔掉了盾牌,扔掉了运送粮食的牛车和奴隶,拼命的奔逃。
此刻连祖鲁的贵族都以为,这是神罚,而身后喷射成片火焰,将士兵成片打倒的军队来自神国。
或许,他们窥视了,不该窥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