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八月的风里,裹挟着松脂的清香,掠过瑷珲城外的白桦林。邱三田站在校场的高台上,望着整装待发的两千将士,绿色的陆军迷彩军服,在阳光下一群群窝在一起忙碌的士兵,就像一团团会动的野草堆子。
不远处,郑一娘一袭素色劲装,腰间右边是一把短刀,左边悬着一把双管手枪,她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三田,我已与山中部族长老商议过。\"她走上前,声音威严,\"北行之路险峻,非寻常行军可比。\"
邱三田点头,眼中映着远方的山影。外兴安岭的群峰如巨兽脊背,横亘在前,原始森林密布,野兽出没,更有未开化的部族盘踞其间。此去雅库茨克,山道崎岖,八月虽非严冬,但高寒之地的气候变幻莫测。
郑一娘让人去取出一张羊皮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部落代代相传的路线。\"首先,要备足防寒衣物。\"她指向北方,\"即便八月,山巅仍会降雪,尤其是翻越外兴安岭时,夜间的寒风依然冻的刺骨。\"
邱三田示意卫兵记下,随即问道:\"还有何需准备?\"
\"火种。\"郑一娘竖起一根手指,\"密林深处潮湿,火石易受潮,要多带油布包裹的火绒和煤油打火机。若遇暴雨,干柴难寻,火种便是性命。\"
\"嗯,我记下了!\"
\"山泉虽多,但不可尽信。\"她皱眉,\"有些水源靠近野兽巢穴,或被毒虫污染。让士兵们随身携带皮囊和竹筒过滤器,沿途取水后务必过滤,然后煮沸,在允许人马饮用。\"
邱三田沉吟片刻,又问:\"粮草如何?\"
\"猎物或许能补充,但不可全靠。\"郑一娘摇头,\"原始森林里虽有麋鹿、野兔,但猎捕不易。带上足够的干粮,再备些耐储存的腌肉。另外……\"她顿了顿,\"部落的人说,山中有熊,甚至有传说中的‘林中巨影’,士兵们需结伴而行,夜间轮流守夜。\"
邱三田目光一凝,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他知道,这一路绝非坦途,但雅库茨克的战略意义重大,不容退缩。
\"最后,\"郑一娘低声道,\"原住民部落不会轻易让大军通过。带些盐巴、铁器、布匹作为礼物,若遇拦阻,先礼后兵。\"
邱三田点头,他在让身边的战士写下需要携带交易物资。
郑一娘最后皱着眉头说道:“你们真正的问题是,马车无法在山间通行,只能依靠人力和马匹。你们要把马车上的驼马都带上,可弹药的补给要认真思考,合理规划。”
邱三田拿起笔开始计算,如果一人三马,能携带多少粮草。
《行军辎重计算》
邱三田坐在瑷珲城内的营帐中,案几上摊开着几张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他指尖蘸了蘸墨汁,在纸上缓缓勾画,计算着即将北上的两千人马所需的辎重。
“一人三马,可行。” 他低声自语。
如果山间小道,马车无法通行,每名士兵配备三匹马,全部用于驮运粮草,一匹供骑乘,两匹作为辎重运输。这样既能保证行军速度,又能应对长距离物资输送。
但问题在于,如何在有限的负重下,既携带足够的粮草,又能保证弹药供应。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人和马的粮草消耗必须首先考虑。
只要是个人,就有一张嘴,必须要吃饭!
士兵口粮每人每日的消耗,麦面\/杂粮约0.8斤;还需要携带肉干和腌肉,每天摄入约 0.3斤,用来补充体力。盐巴是必需品,人马都需要,至少需要0.02斤每天。
光粮食和盐巴合计,需要约 1.12 斤每人每天。
按30天计算,需要大约33.6每人每月。
然后,战马也有一张嘴草料,每匹每日也有粮食和干草消耗。干草,战马每日消耗约10斤 。精饲料,包括豆料和燕麦,每日需要约 2 斤,用来维持战马的体力。
合计下来,每匹马需要约12斤每天。那一个月下来就需要,360 斤粮草。
一般来说,马匹的负重极限,一匹健壮的蒙古马或西伯利亚马,长期走山路,负重极限约为250 斤。所以,三匹马的总驮运能力,只有750斤。
显然,仅靠马匹驮运,无法同时满足人和马的粮草,以及两个基数弹药的需求。
因此,邱三田必须调整策略。
他和郑一娘讨论完以后,下达了命令:“一人三马,前期人也要背负三十斤重量,每个人带好自己的给养。
另外,马匹干草的携带量减少,全部把重量让给豆料,士兵沿途需要每天在休息的时候收集六十斤草料。
把两千人的部队分为前队和后队,前队一千人负责作战,后队一千人沿途建立武装运输通道,保证后路安全和粮草安全。沿路建立三个以上的粮食和弹药营地,用于前进补给营地。”
他放下笔,望向帐外渐暗的天色。漫漫北行之路,不仅是兵锋的较量,更是辎重与后勤的博弈。
郑一娘和几个军事参谋看过计划后点头。
郑一娘看着这少年,严肃的说道:“俄国人从西路过来,你们要从东路的山岭间穿越过茫茫大山。部族的向导会带领你们穿越过去。但一切都是未知的,记得要带上足够的药草,一旦离开防线一切都是未知的!”
邱三田环视将士,沉声下令:\"传令下去,按大统领所言的准备!三日后,拔营北上!\"
风掠过林梢,带着一丝肃杀之气。两千人的队伍即将踏入未知的险境,而他们的命运,将从翻越外兴安岭的那一刻开始改写。
郑一娘离开后。
邱三田,郝富贵,刘得贵三人,找到当北地部族商队和猎户,再次向他们请教如何在外兴安岭的山地间度过夏日和寒冬。
夜里,邱三田几人,坐在瑷珲城外的一处木屋前,篝火噼啪作响,火星飞溅。几位身披兽皮、面容粗犷的外兴安岭部族猎人围坐在他身旁,他们是被郑一娘请来为大军传授山野生存之道的。火光映照在他们深邃的眼睛里,映出山林的险恶与生存的智慧。
“夏天的山,看着温和,实则和冬日一样充满了危险。” 最年长的猎人开口,声音沙哑却沉稳。他叫阿勒泰,是这一带有名的向导,熟悉每一条山径和溪流。
“大山里的蚊群能咬死马,毒虫能毒死人。” 阿勒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烟熏过的皮囊,里面装着晒干的草药,“带上艾草、雄黄,点燃驱蚊。睡觉时用烟熏帐篷,否则一夜下来,人会肿得认不出来。”
“草爬子(蜱虫)钻进肉里,千万别硬拔!” 另一位年轻的猎人乌兰插话,“用烟头烫它,或者涂松脂,等它自己松口。”
阿勒泰将木材扔进火堆,提醒道:“毒蛇和黑熊在夏季也非常活跃,它们要利用短短几个月储备漫长冬日的食物。走路时用石头和木棍敲打树干,蛇听见声音会躲开。熊?遇到就慢慢退,别跑,跑不过它,也别直视它眼睛。”
乌兰说道:“八月的山,说下雨就下雨,溪流瞬间暴涨。” 他指着远处的森林,“扎营要选高处,远离河道。雨天走路,要每日更换鞋袜,不能一直湿着脚走路,否则脚泡烂了,你就永远都走不出山。”
“泥地里马蹄容易打滑,给马蹄包上牛皮,或者找平坦的石头路走。”,阿勒泰又想到了什么,“我年轻时候,就因为不懂,失去了一匹最好的坐骑。”
“山里的溪水看着清,喝不得!” 乌兰警告,“用丝绸,干净的沙子或布料过滤,再煮沸,否则拉肚子比敌人还可怕。”
“浆果能吃,但认不准的别碰!” 阿勒泰指着远处几丛红色的果子,“那种红的,像小灯笼的,吃了会疯。”,他指的其实是一种毒莓。
“如果可以备上重弩,将军府里的军备库里面有。打猎要安静,夏天野兽警惕,一旦听到枪声,周围的兔子,鹿和狍子立刻就会跑的极远。如果用枪狩猎,一旦打不中一天都不会有收获。”,乌兰提醒道。
说到冬日,阿勒泰的表情变得凝重,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沟壑,似乎有很多痛苦的回忆。
“山里的冬天,不是冷,是刺骨。” 他抖了抖身上的兽皮,“单靠棉衣不够,要穿 ‘三层法’ ,内层吸汗,麻布或羊毛;中层保暖最好是兽毛;外层一定要防风,最好是鹿皮或狼皮。”
“脚最容易冻伤,靴子里要垫干苔藓或动物毛皮,鞋带绑紧,否则雪灌进去,脚就没了。”
“手套准备两种,要带多套。干活戴薄的,防寒戴厚的,手指绝不能冻僵了,一旦冻僵了,就再也暖不回来。”
“没有火,活不过三天。” 乌兰强调,“带足火种,用油布包好火石和火绒。下雪天,挖个雪洞生火,比露天强十倍。”
“搭帐篷要选背风处,用松枝垫底,否则雪水渗进来,睡一晚就冻病。”
“冬天打猎难,提前储存肉干和脂肪。” 阿勒泰说,“如果断粮,找松鼠洞,它们囤的坚果能救急。”
“雪水比溪水干净,但别直接吃,一点点含在嘴里化开再咽,否则胃受不了。”
阿勒泰盯着邱三田,语气沉重:
“山不会原谅错误。走错一条小径,可能绕十天;喝错一口水,可能送命;夜里不生火,可能冻成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