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师姐!这……此事是否……”云芝再也忍不住,失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惊愕与强烈的质疑。
灵丹子却只是微微抬手,一道柔和却不容置疑的魂力波动虚虚止住了云芝后续的话语。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定在白希鸾身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孩子,你感到很惊讶,云芝亦是如此,但我此言,绝非一时冲动,或神智昏聩之语。”
“药王谷,因对狐族犯下之罪而建立,世代行医,只为赎罪,若未来,能由身负涂山王血的你来执掌谷主之位,带领药王谷继续在这条救赎之路上前行,这或许是……最能告慰那位陨落大司命在天之灵的方式,也是彻底化解这段宿怨的……最佳契机!”
“况且,”她的目光仿佛能洞悉白希鸾灵魂深处的坚韧与潜力,“你虽年岁尚浅,却心志之坚,远超同龄,身负隐秘,际遇非凡,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如今的药王谷,需要的并非一个固步自封,墨守成规的守成之主,而是一个能打破陈规旧矩,敢于引领它挣脱枷锁,走向真正新生的变革者!你,或许就是那唯一的人选。”
“师姐……”云芝喃喃低语,眼神复杂至极地在灵丹子决然的面容和白希鸾震惊的小脸上来回移动,内心显然正经历着惊涛骇浪般的冲击与挣扎。
她一生忠于药王谷,忠于师姐的每一个决定。
可这个决定……实在太过惊人,足以颠覆药王谷的传统与根基!
然而,当她看到灵丹子那决绝的眼神时,所有到了嘴边的质疑与劝阻,最终都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她缓缓地,极其沉重地低下头,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尖掐入掌心,用带着一丝沙哑却无比坚定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云芝……谨遵师姐之命,若这孩子……若新谷主将来应允此事,云芝必当竭尽全力,倾囊相授,辅佐左右,绝无……二心。”
这承诺,重于山岳,承载着她对师姐的忠诚与对药王谷未来的全部期望。
灵丹子魂体微动,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深深看了云芝一眼。
随即,她那蕴含着最后力量与期盼的目光,再次投注到白希鸾身上。
“孩子,这并非命令,而是请求,是一个……或许能真正终结过往罪孽,也能为药王谷寻到一线生机的不情之请……”
“你有所不知,”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深切的忧患,“药王谷看似风光,实则内里早已……大不如前,历任谷主的修为境界,一代不如一代,传承似乎受到了无形的制约,再这样下去,不出百年,药王谷迟早会彻底没落,甚至……消失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之上。”
白希鸾只觉得一阵无力,无奈地抬手扶住额角。
怎么她自从和无极境产生交集之后,遭遇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奇,一件比一件沉重!还都不是什么小事,任何一件泄露出去,都足以在整个大陆掀起滔天巨浪!
谷主之位?就凭她现在这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医术?开什么玩笑!
她来药王谷,初衷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救那个与她性命相连的妖斐!
可谁能想到,竟会莫名其妙地被卷入如此纠结的宿命漩涡之中,如今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被寄予了执掌一方圣地,关乎其生死存亡的厚望?
她看着灵丹子那充满期盼,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云芝那虽然复杂难言,却已然表示效忠的姿态,只觉得手中那枚九尾狐玉佩,滚烫得仿佛要将她的掌心灼穿。
“前辈……”她喉头干涩,艰难地挤出声音,感觉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我……我需要时间。”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惊天秘闻,需要时间来权衡这沉重的托付。
“我……明白。”灵丹子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那凝聚的灵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和透明,维持魂体显现的消耗显然已达到了极限,油尽灯枯。
“如果你……有了决定,就去找云芝,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是同意……还是拒绝,我……都已无憾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连同她那沉睡了五年的肉身,一起在阵法最后的光华中,缓缓消散,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归于永恒的沉寂。
阵法光华彻底熄灭,石室内重归一片幽暗与死寂,仿佛刚才那场震撼灵魂的对话,只是一场幻梦。
云芝默然良久,才缓缓走上前,她的神色复杂到了极点,看着白希鸾,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走吧。”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丝尚未平复的波澜。
白希鸾默默地点了点头,沉默地跟在云芝身后,一步步迈出了这间承载了太多秘密与沉重的静室。
外界的天光豁然涌入,有些刺眼。
她抬起头,望向药王谷那片被阵法笼罩,显得格外澄澈的天空,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