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崇尚勇武,习惯于大规模的骑兵冲锋,讲究的是一往无前的气势。
什么时候学会这种藏头露尾,贼头鼠脑的打法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脑子,被换掉了。
换成了一个更阴险,更狡猾,也更熟悉大夏军队的脑子。
林啸天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大周那位以诡计多端闻名的兵部尚书的面孔。
这盘棋,很可能是对方在跟他下。
而蛮族,只是对方手里的刀。
可问题是,他现在连对方执棋如何落子都摸不清。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元帅!第二封加急军报!”
一名传令兵冲了进来,双手呈上一份用火漆封口的信函。
林啸天打开信函,迅速扫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迸射出骇人的寒光,愤怒道:
“好,好一个大周!”
他将信函重重拍在桌上,胸膛剧烈起伏,憋闷道:
“朝廷刚刚挤出来了一批军饷,在距离边境三百里的驿站被劫了!”
“押运的官兵全部被杀,又是蛮族的手段,但现场留下了大周制式的箭矢!”
帐内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蛮族在咱们境内截杀饷银?这不可能!”
“这他娘的莫不是栽赃?”
“咱们关内三百里的驿站,蛮族根本不可能渗透到那里!”
“暗中莫不是还有一只手,是想把水彻底搅浑,把大周彻底拉下水,让咱们直接同大周开战?”
林啸天却摇了摇头,他看穿了对方更深层的意图,分析道:
“不,只有大周,大周不是要挑起两国大战。”
“他们是在告诉我们,他们的手,已经伸到了我们的腹地。”
“他们在嘲笑我们,大夏整个北方防线,在他们眼里,处处都是筛子!”
这已经不是战术层面的骚扰了。
这是战略上的蔑视!
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啸天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帅位。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用常规的办法,永远跟不上鬼的脚步。
他需要一把能斩鬼的刀。
他铺开一张空白的奏章,提起笔,蘸满了浓墨。
他的笔锋,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没有再向朝廷哭诉困难,也没有再请求粮草兵员的支援。
奏章上,只有两个请求:
其一,恳请陛下,将皇城司最精锐的“影卫”斥候营,调拨北境,交由臣全权指挥。
其二,恳请陛下,赐臣临机专断之权!凡边境军务,可先斩后奏!
写完最后一句,他掷下笔,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他很清楚,第二个请求,几乎是在挑战皇权的底线。
自古以来,君王最忌惮的,便是手握重兵、又不受节制的大将。
他林啸天,大夏兵马大元帅,大夏军魂。
更是被楚威忌惮了几十年!
但眼下的局势,已经不容他再有任何瞻前顾后的余地。
他必须把主动权,从那个看不见的黑手里,夺回来!
“来人!”
林啸天将写好的奏章用火漆封好,郑重地交给一名亲卫道:
“八百里加急,立刻送往京城!不得有误!”
“遵命!”
那名亲卫接过军报,转身冲出大帐。
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急速远去,最终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与风雪之中。
林啸天独自站在帐口,望着京城的方向,北风吹动着他花白的须发。
他不知道,这份堵上了他半生清誉和忠诚的军报,会给那个风雨飘摇的朝堂,带去怎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