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的哭声终于彻底平息下来,只剩下偶尔控制不住的抽噎。夜露渐起,林间的寒意更重了些。石磐感受到靠在自己腿边的小身体传来的细微颤抖,他沉默地脱下了自己那件厚实的、洗得发白的旧外衫,动作不甚灵巧,却异常仔细地披在了小石头单薄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裹紧。
衣衫上带着石磐特有的、阳光和汗水混合的干净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草药味,那是常年练武调理身体留下的。这熟悉的味道让小石头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安心,他下意识地往衣衫里缩了缩。
“哭够了?”石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不高,却异常沉稳,打破了长久的沉默。没有责备,没有催促,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句。
小石头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嗯”了一声,依旧没有抬头,额头抵着石磐的腿,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过后的沙哑:“师兄……我……我给你和师父丢大人了……”
石磐没有立刻反驳或安慰,他的大手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小石头的背,目光投向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深邃夜空,仿佛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丢人?算不上。”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知道吗,小石头,你师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闯的祸,可比你大多了。”
小石头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显然被这句话吸引了。他难以想象,如今沉稳如山、被所有孩子依赖的石磐师兄,小时候也会闯祸?
石磐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带着点自嘲:“那时候,我刚跟师父练武没多久,性子急,力气也比旁的孩子大些。村里有个恶霸,总是欺负邻居家的老婆婆,偷她养的鸡,还踩坏她的菜园子。我气不过,瞒着师父,一个人跑去堵他。”
“然后呢?”小石头忍不住小声问,稍稍抬起了些头,露出哭得红肿的眼睛和湿漉漉的脸颊。
“然后?”石磐哼了一声,“我仗着有把子力气,确实把他揍了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保证再也不敢欺负人。”
小石头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那不是……做对了吗?”
“对?”石磐摇了摇头,“我揍完人,觉得自己是英雄,得意洋洋。可那恶霸怀恨在心,过了几天,趁我不在,竟然放火烧了老婆婆的柴房!幸好发现得早,人没事,但老婆婆半年的柴火都没了,吓得病了好几天。”
小石头愣住了,张大了嘴巴。
石磐看向他,目光深沉:“师父知道后,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他把我带到后山,就是你现在练功常去的那块崖边,让我看着崖底那棵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歪脖子松。他问我,‘石头,你看到的是什么?’”
“我说,‘一棵松树。’”
“师父说,‘你再看看。它的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