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静静地看了小石头几秒，苍白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笑容不像贝拉那样热情，也不像莉维娅那样冰冷，更像是一种……找到了有趣话题的学者式的微笑。
“很有趣的观点。”克莱尔说，“在我的领域，‘死亡’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形态的‘存在’。骷髅可以是劳工，幽灵可以是信使。棋局亦然。”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一下棋盘，“战略棋的目的，并非‘杀光’对方。真正的胜利，是‘将死’对方的王——即摧毁其指挥核心，使其抵抗意志崩溃。在这个过程中，如何以最小的‘牺牲’，达成战略目标，才是关键。有时，保留一些棋子，比吃掉它们，更能构筑胜利的‘势’。”
小石头眼睛一亮：“就像下围棋！有时候放弃几个子，是为了争取更大的地盘！或者像师父教我们打理药园，不能把杂草全都拔光，有些草留着，反而对其他的草药好！要的是平衡，是‘活’的局，而不是一片死地？”
克莱尔眼中的兴味更浓了：“平衡……活的局。很妙的比喻。看来，东方的哲学，在某些方面与亡灵法术的终极追求——理解并维系生死之间的平衡——有异曲同工之妙。”她难得地多说了几句，“那么，小石头，要不要试试看，不专注于‘吃子’，而是如何布阵，如何引导你的棋子，形成一个让我无法破解的‘活局’？”
接下来的对弈，画风突变。托尔依旧在喊打喊杀，但小石头却开始模仿记忆中师父下围棋的样子，不再激进进攻，而是开始占据棋盘上的关键点，棋子之间遥相呼应，构筑起一道道看似松散、实则坚韧的防线。他下的棋，毫无章法（指西洋战略棋的章法），却带着一种奇特的整体感和……“黏性”，让习惯直线进攻的托尔打得异常别扭，虽然吃了小石头几个子，却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克莱尔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偶尔会出声点拨托尔一两句，告诉他如何破解这种“东方式”的纠缠。一堂本该阴森森的亡灵魔法课，竟然变成了奇特的战略棋教学与东西方哲学的小型研讨会。
而一直站在回廊阴影处，默默关注着课堂（尤其是担心小石头会对亡灵法术产生恐惧）的石磐，看着小石头和克莱尔老师之间那平和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意味的互动，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孩子，怎么连在亡灵法师的课上，都能找到共同语言？而且聊的还是“生死平衡”这种深奥的话题？石磐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弟的了解，似乎还是不够深。他的胃，已经开始为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复杂的“哲学性麻烦”而感到隐隐作痛了。
诺拉的日记结尾：
克莱尔老师的亡灵魔法课。教室里还是那么冷飕飕的！不过，最冷的好像是托尔的棋艺——他被小石头用一种奇怪的下法困住了！
小石头居然在下棋的时候思考‘生死’！他觉得把棋子都吃掉太残忍了，想下一种‘活’的棋局！天哪，这种问题大概只有他和克莱尔老师会想吧？
但更神奇的是，克莱尔老师居然没生气，还和他讨论起来了！说什么‘生死平衡’、‘活的局’！而且她好像……笑了？虽然笑得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但那绝对是笑！
小石头真是话题终结者……也是话题开启者？他总能用他那些东方道理，把老师们带到奇怪的讨论方向去。不过，看起来克莱尔老师很吃这一套？石磐叔叔今天的表情倒是没那么胃痛了，就是有点……茫然？好像在想‘我是谁，我在哪，我师弟为什么在和亡灵法师讨论哲学’？
好吧，至少这节课没人被吓哭，也没东西爆炸，算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