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长发披肩,发梢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沾着些许秋日的凉意。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直直地凝望着圣坛前的张博涛,那双曾经盛满笑意、总是温柔看着他的眼睛里,此刻平静得像一潭深湖,却又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像在等一个迟到了很久的答案。
是林琼。
张博涛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手里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心脏。他像被一道惊雷击中,身体僵在原地,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破碎的呼喊:“琼姐!”
这两个字在空旷的教堂里来回回荡,打破了原本的庄严与浪漫,像一把钝刀,划破了满室的温馨。
田欣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像被冻结的花朵。她顺着张博涛的目光看向门口,握着他的手猛地收紧,指尖用力得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博涛,你……”
张博涛猛地回过神,转头看向身边的田欣然。她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不安,还有一丝难以置信,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摇摇欲坠。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对不起,欣然,” 他的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疼痛,“我不能和你结婚。”
话音未落,他挣脱开田欣然的手,不顾身后传来的一片抽气声、议论声,甚至还有压抑的惊呼,朝着门口的林琼快步跑去。他的西装外套被冷风扬起,脚步慌乱却又无比坚定,像在追逐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一个支撑他走过无数日夜的念想。
跑到林琼面前时,张博涛的呼吸已经乱了,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握住了林琼的手腕。她的手还是像以前一样凉,带着秋日的寒意,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像是漂泊已久的船终于找到了港湾。
“琼姐,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我以为……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我以为我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林琼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慌乱又急切的样子,原本平静的眼神里泛起了一丝涟漪,像投入石子的湖面。她轻轻挣了挣,却没挣脱开他的手,声音轻轻的,像一片羽毛落在张博涛心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是来祝福你的,博涛。祝你新婚快乐。”
“祝福?” 张博涛猛地摇头,手抓得更紧了,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的目光紧紧锁着琼姐的眼睛,语气里满是急切和恳求,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琼姐,我不要祝福,我也不结婚了。跟我走,琼姐,我们现在就走,回到以前好不好?”
不等林琼回答,他拉着她的手,转身就往教堂外跑。米白色的风衣衣角在身后扬起,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教堂里的钟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悠扬却凄凉,再也唤不回那个本该站在圣坛前的新郎。
教堂里瞬间乱成一团。宾客们纷纷站起来,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惊讶地张大了嘴,有人压低声音议论着,有人摇头叹息,脸上满是惋惜。
坐在前排的田欣然的父亲脸色苍白如纸,田父气得手都在抖,指着门口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田欣然站在原地,婚纱的裙摆落在地上,像一朵骤然凋零的花。她看着张博涛拉着林琼跑出去的背影,那个她期待了无数次的背影,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刺穿了她所有的憧憬。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顺着脸颊砸在洁白的婚纱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越来越大。
她咬着嘴唇,强忍着哭声,却还是发出了压抑的哽咽声。最后,她再也支撑不住,转身朝着父亲的方向跑过去,扑进他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浸湿了父亲的西装:“爸,他…… 他走了……”
鲁晓帆先是愣了几秒,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后,赶紧快步走到前面,对着混乱的宾客们摆手,声音尽量保持镇定,却难掩一丝慌乱:“大家别慌,别慌!只是一点小意外,大家先坐下来,别乱!”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拨通了张博涛的电话。听筒里传来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的机械提示音,冰冷而无情。他挂了再打,还是一样的结果。
“你这孙子!” 鲁晓帆气得把手机攥在手里,指节泛白,对着空气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里满是愤怒和无奈,“张博涛,你这叫办的什么事啊!你对得起田欣然吗?对得起这么多来祝福的宾客吗?”
骂完,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得先把场面稳住,不能让田家人太难堪。
他快步走到婚庆公司负责人身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让他们赶紧播放舒缓的轻音乐,缓解现场的尴尬。
然后又走到田欣然父亲身边,弯下腰,语气带着满满的歉意:“叔叔,实在对不起,都是我没安排好…… 现在先让宾客们去饭店吧,我已经订好了包间,饭还是要吃的,不能让大家白跑一趟。”
田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与心疼,拍了拍鲁晓帆的肩膀,声音沙哑:“辛苦你了,鲁晓帆,就按你说的办吧。”
鲁晓帆站起身,拿起司仪的话筒,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各位亲朋好友,非常抱歉,今天的婚礼出了点小插曲,让大家见笑了。不过饭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附近的饭店,我已经安排了车送大家过去,麻烦大家跟我走一趟,千万别客气。”
有些宾客皱着眉头,小声议论着 “新郎跑了,这婚还怎么结”,脸上带着几分鄙夷和惋惜,然后摇着头起身告辞;也有一些和张博涛、田欣然关系比较近的朋友,觉得不忍心,过来轻轻拍了拍田欣然的后背,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跟着鲁晓帆往外走,想着能帮着撑撑场面,别让田家人太难看。
教堂里的人渐渐散去,彩色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落在空荡荡的圣坛上,显得格外冷清。散落的玫瑰花瓣被风吹得滚落在地,失去了原本的娇艳。
田欣然的哭声还断断续续地从后台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教堂外渐渐远去的汽车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这场未完成婚礼最遗憾、最悲凉的注脚。
鲁晓帆站在教堂门口,看着最后一辆车驶远,扬起一阵尘土,然后慢慢消失在街角。
他掏出手机,又给张博涛打了个电话,听筒里依旧是那个冰冷的提示音。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回兜里,抬头望着天空 —— 秋日的阳光很暖,透过云层洒下来,却照不进他此刻烦躁又无奈的心里。
他不知道张博涛和田欣然以后会怎么样,也不知道林琼的出现,会给这三个人的生活带来怎样的改变。
他只知道,这场本该浪漫圆满的婚礼,最终成了一场让人哭笑不得,又满心遗憾的闹剧,留在每个人心里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